二十三
修斯皱着眉冲出门，原本在外面和人笑闹的多兰纳见他这样，立马收了声音，她挥挥手，让周围的人散去。她自己走到房门后，关上门前看了修斯一眼。
20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那，肌肉柔软而富有存在感，裹在工装裤里的双腿修长有力，身形是完美的倒三角。此时正皱着眉，浓黑的眉有种凶气。
自从分化成Alpha后，修斯越来越不像贫民区里出来的那种落魄穷小子，渐渐的有些不一样了……
诺顿跟在后面出来，修斯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诺顿却劈头盖脸地抢先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等修斯反应，诺顿自顾自的继续说：“你如果恨林，何必又花大力气把人抢回来，让他在庄家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这两句话说得修斯一愣，皱起的眉头慢慢松了，他下意识地说：“我没有……我只是，不对，是你，你为什么抓着林的手？”
诺顿听到他问这个，不着痕迹地笑了下。他将笑意收敛得很好，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修斯，仿佛他问了什么白痴问题：“我在和他弹琴啊，他不会弹的地方，都是这样教的。”
见他面色坦然，修斯心底的疑惑稍稍散去了一些，但是他仍有些介意：“你们之前也这样？弹琴必须这样吗？”
诺顿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你进来之前，说庄家出事了？”
听到这个问题，修斯迟疑了下，还是放过了刚刚的话题，幸灾乐祸地说：“庄家最近挺动荡的，我打听到消息，好像庄家主宅的家主，最近在考虑收养亲戚的小孩——那位庄少爷，怕是位置不保咯！”
出乎修斯意料的是，诺顿看上去并没有多高兴，他神色慢慢深下去，轻轻说道：“原来是这样……”
修斯见状，追问：“什么怎么样？那个庄家少爷是不是危险了？”
诺顿摇摇头：“还好我们把林接出来了。”他看了眼修斯：“我们回去吧，你如果真喜欢林，银环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就不要再提了，控制住自己。”
修斯脸色一变，手慢慢放下去：“我才没有喜欢他……”
但是他的同伴没有听他继续说，转身往房子走去。
修斯看着诺顿的背影，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忧突然冒了出来。即使他们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他也从来没彻底搞明白这个伙伴的心思。
他大喊：“喂——诺顿，你不喜欢林吧？”
站在门前的金发青年顿了下，缓缓转身，声音顺着风清晰传来：“我当然不会喜欢他——修，别想太多。”
夜色彻底笼罩，叫人看不清此时他的神色。
修斯放松下来，跟了上去：“你可别骗我。”
诺顿回去开门：“当然不会，我的朋友。”
——
林春温手腕刺疼，加上身处的房间内，Alpha的气息实在太过明显，那种强烈的侵略性和他身上庄书衍残留的气味冲突，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林春温细听了会，只听得到“庄家”几个字，其他什么都听不清。他正要细听，模糊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紧接着，诺顿和修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修斯面色看上去好了很多，片刻前的怒火似乎完全消失了。他看向林春温，两人对视，修斯微微一愣，错开了眼睛，粗声粗气地问：
“吃饱了吗？”
林春温也不怕他会对自己怎么样，侧过脸，没有搭理修斯。
修斯脸色一变：“你！”，诺顿拽了拽他，他这才忍下来，走到窗边坐下，自己点了根烟。
诺顿看了看僵持的两人，微微笑了下，然后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收着点。”
后半句是对修斯说的，正在抽烟的青年不耐烦地弹了弹烟灰，以示自己知道了。
门被关上了，诺顿出来后，在门外静静站了片刻，才离开。
室内。
一片安静，微蓝的光不停变幻，仿佛蓝色水母在房间内悠悠起舞。
渐渐的，修斯感觉到丝丝甘甜的香气，像漂在海里的钩子，透明的、细细的，钻进他鼻子里。
他眼前闪过淋漓的汗水，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闪烁如宝石。还有花瓣般薄红的唇，一滴汗水缓缓顺着鼻骨滑下……
修斯深吸了口气，将鼻腔内的烟雾缓缓吐出去。
他打破了这片沉默：“都是救你出来的人，你却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
林春温沉默了会，修斯可以听见他的呼吸顿了下，才继续。
林春温慢慢地说：“你又想要我干什么？弹琴？或者和你标记？”他说的慢，因此更加显出话里的凉意。
修斯敏锐地抓住了“又”这个字，他问：“诺顿叫你干什么了？刚刚我回来时，是他要挟——你弹琴？”
林春温抿唇，他们两人是出生入死的伙伴，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他只当修斯是明知故问，故意羞辱他，因此闭口不言。
见他不说话，修斯抽完了那支烟，脑海里渐渐浮出了猜测。
这个猜测叫他倒不是很生气，修斯拧灭那根烟，起身走到林春温身旁。
见他过来，林春温有些警惕地瞟了他一眼，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显出十足的防御姿态。
修斯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弯腰，捏住林春温的下颌。
“当初叫我救你的时候，我竟然没看出来你是个话少的人。看来那几句话，是用光了我在你这的份额。”
话里带着调侃，但被调侃的那人无动于衷。
借着窗外微光，林春温不耐皱起的眉一览无余。他脸颊还有些婴儿肥，面上却是冷淡脱俗的表情，细眉长睫，垂眼的样子让人想起宗教画上那些神明。只不过现在下颌被人捏着，嘴巴都捏得嘟了起来，原本淡漠的表情被破坏得丝毫不剩，皱眉冷眼也毫无威慑力。
修斯突然笑了声，林春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握住修斯捏着他下颌的手，用力推了推。
没推动。
这也很正常，毕竟修斯在没分化成Alpha之前就不是他可以撼动的了。
倒是他推拒的动作，在修斯眼里，像一只小奶猫无力的爪子，可爱而不值一提。
修斯凑近了他：“你已经被别的Alpha标记过了，如果我这时候标记你，你会很痛苦吧？”
林春温抬眼，直直与他对视，虽然是柔弱的Omega，眼神却仿佛千锤百炼的剑那样澄澈凌然：“你想标记就标记好了，难道你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吗？”
这话问的，叫修斯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他冷笑了声：“我确实不在意，你怎么看我都好，反正我只是贫民区的脏狗，自然不如庄家少爷那样金贵。”
他说完，林春温只觉得下颌上的手往上移，捏住了他脸颊的一块肉，狠狠掐住。
他痛得眼里立马就漫上了泪水，这具身体敏感娇弱，叫他十分受罪。他搭在修斯手臂上的手指更加用力，攥到发白，却无法撼动钢铁似的小臂。
这样狠掐，他的脸颊立马肿了起来，修斯松开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捂住脸。
修斯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叫他碰自己的脸，然后凑近——
他一只手制住林春温的挣扎，将他双手举过头顶，一手扳过林春温的脸，在红肿处舔了一下。
湿热的感觉传来，林春温仿佛浑身爬了虫子那样，鸡皮疙瘩从头到尾都竖了起来。他死命挣扎起来：“你！滚开！”
修斯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轻轻松松地制住了他所有的动作：“不放。”他控制着终端，就着现在这个姿势拍了张照片。
咔擦。
画面定格。
在修斯宽阔肩背衬托下，怀里林春温更显瘦弱。薄薄的肩好像发育不全的小鸟，抖起来叫人怜惜得不行。明明只露出了手臂和颈，却已经有种叫人口干舌燥的白。他皱着眉，眼睫紧闭，因为泪水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
麦色的，带着老茧的，骨节粗大有些畸形的手捏住他的下颌，他的脸仿佛一巴掌就能盖住，自然也无力抗拒这只手，不情不愿地侧过些脸，修斯贴着他，脖颈处青黑色的纹身缠绕。
脸颊上，前一天才被修斯捏肿的地方，如今红得有些不堪了。在白的耀眼的皮肤上，无端激起人心底的暴戾。修斯伸出的舌头红润如蛇，在丝绸那样白的脸颊上留下亮晶晶的痕迹，莫名叫人心惊胆战。
修斯捏肿的地方，就是上次他们分别前，庄书衍亲的位置。
修斯终于满意了，对上林春温时心里时不时生出的郁气也消散了。他松开林春温，哑声说：“这段时间，你不要出去了，外面很乱。”
林春温一得到自由，立马推开修斯，自己狠狠地擦着脸，只是触感却仿佛挥之不去。他没有理修斯，觉得又恶心又想吐。
修斯没有介意他的冷漠，又叮嘱了一遍，就出门去了。
——
庄书衍这天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个是诺顿和林春温弹琴的视频。
昏暗室内，看不清主角面容。诺顿虽然是Beta，但是身形修长不亚于任何一个Alpha。肩膀宽阔，他仅仅站在那，整个怀抱就将林春温完全笼在怀里。
他肩上的肌肉流畅柔软，金发在微光下散着点点飞光。林春温在他怀里，明明是因为抗拒而侧过去的脸，在视频中看来，竟像依恋身后的人所做出举动。诺顿十分温柔地弯腰垂头，和他共弹曲子。
任何人看到这个视频，都不会怀疑，他们是如此真心相爱的一对伴侣。
庄书衍没什么反应，看完就关掉了。
下一条消息，只是一张照片。
一看到这张照片，庄书衍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捏紧了，手背青筋凸起。
“春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