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他惊讶的表情取悦了庄书衍，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带上试试。”
林春温犹豫了下，还是取出那根项链。
入手轻盈，近观精致。更独特的还是那条链坠，被做成了透明的罩子，里面固定着透明宝石，即使在光线暗淡的情况下也熠熠生辉。
光斑在林春温眼底投下一块明亮的圆形，仿佛阳光照在澄澈湖面。他带上项链，却不知道怎么系扣子。
庄书衍看到这幕，招手叫他过去。
林春温捏着项链，坐到他身边。
庄书衍俯身，鼻息喷洒在他的锁骨间，带起微微痒意。他不得不抬起头，以便让庄书衍更方便地动作。
他的脖颈完全展现在了庄书衍眼前，驯顺、无辜，带着臣服意味的引诱。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脖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庄书衍垂眼，隐隐浮起的玉兰花味道不再如同以往，让他全副身心地去渴求。
他现在只觉得生平未有过的安宁从心底浮上来，将项链扣好，眷恋地碰了碰林春温的皮肤。
没有人能拒绝天性。
那篇论文的导语再次浮上心头。
林春温眼睫低垂，皮肤米白，晕着红蔷薇色的血丝。细细的呼吸喷吐，像古典西方画里静静凝视着远方的人像。
但是可以学会抑制。
庄书衍坐回床上，将林春温从眼中视线抹去。他看向窗外，粉白花瓣打了个旋，夹着窗纱飞向远处。
“你走吧。”
林春温微微拧眉，他感受到了庄书衍语气中的冷淡。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他离开了病房。
关上门前，他回头看了眼房间。
庄书衍不知何时瘦了许多，下颌线深刻明晰，鼻骨也显得比往日更加立挺。
他额前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睫毛硬而黑，眉毛皱起。
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在风中也不自由。
门彻底关上了，林春温回头，迎着管家期待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管家目光暗下来，他冷哼一声，直直走开了，只剩下林春温站在原地。
——
过了几天，林春温准备去上学时，却被管家拦住了。
他眼睛看着地板，声音死板：“庄先生说您不用去学校了。”
林春温愣住了，他说：“庄书衍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直呼名字而越发不悦的管家冷冷说：“是的，少爷也是这个意思。”
林春温停在门前，他垂手，良久才说：“我知道了。”
晚上，林春温吃完饭后，收到了诺顿的消息。
神秘大黑客：林，你今天没来学校吗？
林123：我以后不会去学校了。
神秘大黑客：！为什么？（狗狗震惊）
林春温放下终端，这栋房子的主人不在后，便常常显得空荡寂寥。他将消息提示屏蔽掉，躺进床上。
——
管家终于见到了少爷，他进去时，庄书衍正在看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几日未见的原因，管家觉得他看上去消瘦憔悴了好多。
他带着吃的，上前打开：“少爷，吃点我做的东西吧，你痩了好多。”
庄书衍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管家面带忧色，他低低地请求：“不再吃点吗？”
庄书衍转头看向他：“我吃饱了，阿名。”
管家，也就是庄名赶紧点头，把那些东西收起来：“那我下次再给你做。”
庄书衍听到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下：“阿名，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管家大惊，他高声说：“这话什么意思？听上去好不吉利。”
庄书衍在终端上点了几下，给他传了份文件：
“你看看吧。”
庄名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颤抖着打开那份文件，匆匆浏览而过。前面写得晦涩深奥，他看不懂，只记得最后那行结论。
“免疫系统紊乱，届时将……初步预估，患者生命可以维持180天左右。”
180天……
这些字符逐渐扭曲，变成爬虫一样的东西，庄名后退两步。
“怎么可能！是不是他们诊断错误了？怎么会只有这么点？”
他上前几步，抓着庄书衍的手。
庄书衍叹了口气，抬手盖住庄名的手，淡淡说：“这就是我想让你知道的事情，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看向病房另一边，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搭起了小床。
管家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嘴里问：“这是什么时候搭的？谁要过来吗？”
庄书衍神色冷冷：“父亲昨天叫人来搭的，大概过几天就要把他叫过来了。”
管家仔细看了看，看到了更多东西。比如帮助怀孕的“药品”，指导AO结合的手册，各类小工具之类。
即使管家对庄家忠心耿耿，也不由得为这些东西感到咂舌。他是庄家的忠仆，也是Alpha，自然会本能地对Omega有爱护之情。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林春温，但仅仅是因为少爷的关系，不代表他对林春温有偏见。他明白了庄父的意思，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他连忙发问：
“庄先生知道这件事吗？”他抬了抬终端，举着手中的诊断报告问。
庄书衍嘴角毫无感情地勾了勾，他说：“知道，比我还早。”
庄名攥紧了拳，牙关紧咬：“庄先生……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来回踱了两步。
他从小看着庄书衍长大，几乎把他当做弟弟看待。他无法接受庄父明明知道，庄书衍所剩日子不多，却只想着繁衍子嗣，而毫不关心他。
他看向庄书衍，庄书衍对上他的视线。
庄书衍坐在床上，目光淡然。但是比起从前的他，庄名发现少爷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前的庄书衍，知道庄父要送人过来，也不过是吩咐管家拿瓶酒，踩着医嘱克制地宣泄情绪。但他现在平静笃定，仿佛压了什么东西在心底，所以既不失望也不愤怒，他只是清楚地确定自己要做什么。
庄名明白了，他弯腰，握住庄书衍冰凉的手：“您放心，少爷，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庄书衍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林春温久违地睡了个好觉，当他醒来的时候，花园中的植株生气勃勃，跳跃着金色的阳光。
他下楼，用完早餐后，管家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说：“庄先生安排了您的体检项目，请您一会配合我去医院进行体检。”
林春温听到这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上一世，他之所以那么凄惨，庄父占了很大原因。他太想留下庄书衍的子嗣，又不能苛求自己儿子，所以把所有的要求都加诸在他身上。
强制他进入易感期，把他和庄书衍关在一起，给他们喝催情的茶……无所不用其极。
体检，恐怕就是这些事情的开端。
林春温垂眼，低声说：“我知道了。”
管家在身后看着他，嘴唇动了动，面上闪过复杂神色。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
灰尘从叶片上滑落，带着金色的影子。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把叶子摘下，在手中把玩的满手汁液后，又漫不经心地丢到地上。
修斯皱眉看了眼他，自己往阴影处缩了缩，力求藏得更加严实。修斯不以为意，嗤笑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少爷？在他标记完林后？”
”说不定人家少爷就是无聊了，想遛我们玩玩。”
修斯说完，没了耐心，用脚碾了碾地上的叶片。
诺顿听到这话，终于转过头，看向修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以幽微的语气问道：“明知有可能被耍，你不还是来了吗？”
修斯切了声，等了半天的耐心终于彻底告罄，他拔腿就走：“我先走了。”
他刚迈出一步，诺顿就拉住了他。
”别来这套，我们在这蹲多久了，全都他妈是路人！我承人，那个少爷有乐子看了！”
他暴躁地甩开诺顿的手，跳脚道。
诺顿急了，上前用手捂住修斯的嘴，用气声在他耳畔说：“那你自己看看……”
修斯一时不备，挣扎不过修斯，见他如此坚决，只好闭嘴看向诺顿所指的方向。
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的主人公赫然在列。
林春温身后跟着几排看守严密的保镖，正从车上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