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但对胥也来说就是度日如年。
两年间他逃跑过无数次。
第一次,他的腿被打折。
之后就是电击,水刑,吊起来挨打,打断手脚是最基本的。
时间越长抽血的次数就越频繁。
没人来救他。
胥也时常想,陈皮估计快急疯了吧。
张启山那该死的混蛋也不露面。
他像是与外界彻底隔绝了一样。
好在身边还有个张起灵。
不然胥也会疯。
他不明白张启山为什么要把他囚禁在这里,只是因为那日的争吵吗?
那未免太心狠了些。
整整两年,胥也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张启山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胥也怨恨。
两年间,胥也与张起灵相依为命,张起灵从一开始的不说话,现在偶然也会回答两句。
之前三天一次的抽血变成两天一次,现在是一天两次。
胥也不知道那些人抽张起灵的血干什么。
他是鲛人,他们研究他的血液情有可原。
可张起灵呢?
他何其无辜。
他本来没有错,他积极的为九门寻找长生之法。
途中受过多少伤数都数不清。
张启山这个混蛋。
两年的非人折磨,胥也眉眼中的傲气被彻底磨平。
只剩眉眼间越积越重的暴虐和阴郁。
常年不见光,皮肤苍白无力,隐在黑暗中,比起人更像个艳鬼。
无论谁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下,精神都会出问题。
更何况是原本张扬肆意的胥也。
他骨子里积压着嗜血的杀意,只在看到生人时,毫不保留的暴露出来。
看的人心惊,吓得人胆颤。
恐惧过后,就是更加严厉的刑罚。
两年间,胥也的手脚被打断无数次。
他有段时间一直住在实验室里,那群人打断他的手脚,观察着他多久会恢复。
时间不准确就再次打断。
多次实验,得出一个结论,最多五天,被折断的手脚就会重新长好。
那割掉血肉呢?
伤重到极致,胥也曾自杀过。
但之后被更加严厉的看管。
而且还会连累到张起灵。
张起灵不善于表达,他会一遍一遍拂过胥也身上的疤痕。
然后会如幼兽般相互依偎在一起。
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已经没劲在挣扎反抗了。
他怨恨张启山。
他气陈皮怎么还不来救他。
他都快死了。
直到两年后到今天,他终于等到了记忆中那个熟悉的面孔。
陈皮来了。
他左手拿着木仓,右手拿着刀,一下一下劈开了关押着胥也和张起灵的铁门。
胥也看着门口,颤抖着身体护在张起灵身前。
他已经忘记怎么求救,以为又是那群人想了新的这么人的法子。
他瘦的跟个小猫似的,明明自己害怕的够呛,但还是挡在张起灵身前。
当他看到陈皮的那一刻,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陈皮看着被搓磨至此的胥也,红了眼眶。
他的阿也,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陈皮上前两步,拉起胥也,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陈皮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叫嚣的细胞。
他挥刀斩断张起灵身上的铁链,一只手抱着胥也,一只手将张起灵拉起来。
强撑着理智道:“快走!”
胥也被陈皮拉着,三人往外跑。
走廊里和两旁的屋子,入目之处全是死人。
鲜血聚成一堆堆血洼,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胥也的大脑。
格尔木疗养院的人并不少,还各个都是配木仓的悍将。
陈皮带来的人悉数死绝。
逃亡的路上,陈皮说,二月红和解九在东边接应,他们引开一部分人,,好让陈皮带人杀入疗养院。
九门模样大变,吴家遭遇了灭顶之灾,逃到了江南一带。
陈皮说二月红和解九可以相信。
他说了很多,但唯独没有说张启山。
胥也也不想听,他对张启山只剩恨意。
疗养院的人还是追来了。
三人被困住他,上门下达指令,留住胥也和张起灵的命,其他人格杀勿论。
那晚,陈皮杀了好多人,鲜血染红了胥也的眼。
陈皮中了好多木仓,血都快流尽了。
胥也拖着陈皮,张起灵拿着被血染红的刀,护在胥也左右。
感受陈皮逐渐微弱的气息,胥也停住了脚步。
他在昏迷之前,轻轻吐出几个字。
“阿……也……我对不起……你啊”
陈皮直到现在还在内疚,他都快死了,还在内疚。
胥也将陈皮轻轻的放在地上,粲然一笑。
他将张起灵拉到身边,拿过他手中的刀。
插进自己的腹部。
“不……”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张起灵颤抖着身子想要阻止胥也,但为时已晚。
胥也用力翻转刀锋,张起灵甚至听到了血肉被搅碎的声音。
胥也从腹部刨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他满手鲜血,将珠子推入陈皮嘴中。
入口时,珠子化成水,流入陈皮腹中。
以及全身。
胥也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直至全白。
张起灵跪坐在地,呆呆看着。
胥也俯下身,在陈皮唇上落下一吻。
“哥,活下去”
“你要永远爱我”
“我将成为你的一部分”
“只要鲛珠还在,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昏死中的陈皮仿佛有感应一般,眼泪滑落,没入鬓发。
想要挽留胥也。
胥也抓住张起灵的胳膊,将陈皮塞进他怀里。
他一字一句的叮嘱道:“保护好他”
“往东边、那边跑”
胥也推着张起灵,催促道:“快啊!”
张起灵背起陈皮,看着胥也。
“一起”
胥也摇头,张嘴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带他走!”
胥也的眼睛、鼻子都开始流血。
他用力推了一把张起灵。
随后自己一个人往反方向跑去。
张起灵听着渐渐逼近的马蹄声,毫无选择。
他背着陈皮,朝胥也指的方向跑去。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
胥也捂着腹部,在林中奔跑,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的心被高高吊起。
或许这是他必死的结局。
慌不择路,他被逼到一处断崖。
山峰连接处的断崖。
月亮悬在天边,注视着这场悲剧。
拿着木仓的士兵,缓缓逼近胥也。
胥也的身形快如鬼魅,细长的指甲撕碎了士兵的身体。
身体中了几枪,却和毫无知觉一样。
苍白的脖颈附上一层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发着光。
他的瞳孔开始变化,金色竖瞳中散发着暴虐嗜血。
他将面前的士兵们,撕成碎片。
发泄着心中的恨意。
胥也缓缓走到断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峡谷胥也想赌一把。
不赌他只能等死。
赌输了就死。
赌赢了救活。
胥也怨恨张启山。
他以为他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我的惨状。
他以为他堵上耳朵,就听不到我的哀嚎。
他不是说爱我吗,我要他看着。
看着他的不作为和放纵是怎么害死我的。
胥也踮起脚尖,纵身一跃。
狂风呼啸,胥也如同断了翅膀的蝴蝶,在空中急速坠落。
玫瑰落败了。
在身体砸进湍急水流的那一刻,胥也的唇缓缓勾出一个弧度。
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