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闷头走到块空地上。
回头看见竟然跟上来了四个人，吓了跳。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他严厉地问。
只是这种气势，在林少珩掀起眼睑看他时，又立刻泄了气。
“我们一起的，这事不需要避讳他们。”周书瑜语气略有不耐地催促。
下个乡带这么多人？
大队长心里浮起浓浓的不安。
“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队长，你还是直接把事情，详细的说说吧。”周书瑜拧了下眉，脸上的阴云更加密布。
大队长看着她，深吸了口气。
缓了好一会，才道：“我们满屯大队，之前叫龚家村，而我姓王……”
“队长，麻烦你直接说，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好吗？”许晴雅急急地恳求。
周书瑜拉了她把，“妈，你别急，让大队长继续说。他现在是在提醒我们，接下来无论要做什么，都得掂量下后果。”
王队长顿时有些尴尬的解释：“我不是警告，只是提醒下你们，这个大队祖祖辈辈都是姓龚的大家族，一直生活在这。附近几个大队，他们嫁来嫁去的，怎么都有点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而我只是解放前逃荒过来的。
在村子里有一半的人跟我一样，只在这里生活了两代人而已，所以他们这些人还是比较听我的。但是龚姓家族的人，就比较听听他们老族长的，真要是触动到他们的利益，但凡他们是有一分理，都不会让别人挣到便宜。”
“也就是说，我弟是得罪了队里姓龚的人家。我们想替他出头，得好好掂量下，能不能活着离开满屯大队，对吧？”周书瑜凉凉地轻笑了声。
王队长神色愈发僵硬，讪讪地道：“周知青，瞧你这话说的，现在是新社会，哪个家族的人再多，也是得遵纪守法的。哪还能像四五十年前那样，搞什么私刑。”
周书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再拆他的台。
“我们心里有数了，麻烦王队长继续往下说吧。”
“是这样的，你弟五月的时候在河里，救上来了个洗衣服落水的姑娘。那时候的天都热了，大家衣服穿的都薄。你弟和那姑娘肌肤相贴，被队里的人全看见了。按照大队上的习惯，那姑娘失了清白，你弟就得娶她，但你弟性子太倔，说什么都不肯娶。所以就跟村子里闹了点矛盾，这段时间大家就爱找他点麻烦。
许晴雅一听就炸了。
“我儿子好心救人，凭什么要逼着他娶？他才十七岁，也没有父母在身边，你们凭什么做他的主！”她气极地质问。
王队长被吼得也有点来了脾气，“那能怎么办？人家姑娘没了清白，以后都说不了亲事了，在那要死要活的，我们总不能真看着如花般的大闺女，就那么死了吧！”
“王队长，你没说实话。”周书瑜语气平静的道。
那笃定的语气，像一盆冰冻过的凉水，把他从头浇到了脚。
他那队长的架势，瞬间又摆不起来了。
“事就是这么个事……”
他还想要打哈哈，可周书瑜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冷厉凶狠。
“王队长，既然你都已经说了，那还请你说得清楚明白些，不然我很怀疑，逼迫威胁我弟的人里，还有你的手笔。”
她这回也不在意撕不撕破脸了。
反正男女清白、婚事说不到一起去，注定是没办法善了的。
“什么我的手笔，这种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也别觉得你弟，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今年五月份生的事，村里的人是逼着他娶，那姑娘也闹进卫生所了好几回，可你弟的心硬啊，根本不管那姑娘死活。
他要是打定了主意不娶，那大家还没那么生气。可就上个月，你弟知道那姑娘不舒服，请假一个人在家里休息，上工的时候偷偷跑到人家姑娘屋里，硬是把那姑娘给睡了。
还是大家中午放工回来，听到姑娘的求救声，把门撞开了，才知道你弟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可你弟却还咬死了，不肯娶那姑娘。要不是人家姑娘心肠好，你弟早就被村里人送去吃花生米了，还轮得到你们现在来找我们算账？”
王队长这话越说，还越理直气壮。
最后甚至变得义愤填膺，就差没摁着周书瑜和许晴雅的脑袋，逼着她们替周书阳做主，把人给娶回来了。
“不可能！我家书阳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许晴雅凄厉的尖声反驳。
然后猛的转身，一把拉住周书瑜的胳膊，“书瑜，不会的！你知道你弟是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妈，你冷静点。”周书瑜扶住她的身子，免得她瘫软到地上。
然后目光阴沉地看向王队长，“那你们心虚什么？不仅是你，就连去接我们的队里人，在听到我们提起书阳时，也是心虚的不行。真要都是我弟的错，你们是这种态度？”
“我们什么时候心虚了？我们是不耻，是厌恶！是不想提到你弟干的事，觉得丢了我们满屯大队的脸。”王队长挺着胸脯，态度高高在上地呵斥。
“行，我知道了。反正无论是龚家家族的人，还是大队长你，其实都是一伙的。”周书瑜点点头。
不等王队长反驳，她又接着问：“那我弟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你弟在哪？我们大队上好几百号人，下了工我还能每个都盯着？”大队长不耐烦地道。
“我知道了，那谢谢了。”周书瑜也不想再跟这大队长多说什么，扶着她妈就想要离开。
可许晴雅却挣扎着，还想辩解什么。
“够了！”周书瑜压着嗓子，制止。
就生拉硬拽着，把她妈带回了知青院那边。
只是周书瑜并没有回知青院，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地上的行李。
那些知青连忙道：“你们的行李都在这，我们碰都没碰一下。”
“谢谢你们。”周书瑜冲他们笑了笑。
那些人见他们的表情都不好，甚至不敢再院子里呆了。
回房的回房，去灶房的去灶房。
回过神的许晴雅，揪着周书瑜的衣服，痛苦地质问：“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弟，会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