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说格外的难熬。
许多华夏区域的人类领主，在大雪纷纷落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今年的暖石没有采购，
暖石其实是个很脆弱的小玩意儿，如果精心呵护的话，也能用上很久，但若是不够注意，可能一个冬天都要不了，就会碎成两半，然而在极端的低温条件下，谁又能保证自己带着暖石在室外活动的时候，能随时升起火来给暖石补充温度呢？
又不是在游戏里面，一键就能点火，因此暖石热了冷，冷了热，耐久度哐哐往下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在初雪降下来之前，秋季的气温一直属于对于人类来说较为舒适的状态，即使因为下雨的缘故忽冷忽热，也不过添衣减衣就能解决的问题，因此谁也没有想到在食物和各种保暖物资以外，还要储备暖石。
而华夏在春秋两季，除非是有人特别要求，也是不生产和对外售卖暖石的。
毕竟这个玩意儿虽小，却必须要炼金引擎才能生产的出来，炼金引擎的数量就那么多，不是楚源不想增加更多的机器，而是多了产量容易过剩不说，过多的生产带有饱荒科技的产品，就像是在这個世界释放作弊代码，小透怡情，大透伤身，难免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平衡，从而影响整个世界的局势。
些微的便利可以享受，但没必要处处都走捷径。
楚源现在也是一个能站在更高的局面上思考问题的成年人了！
研究院那边也在努力摸索暖石的铸就原理，如果可以采用非炼金引擎的方式将其生产出来，倒是可以大批量的复制，届时一年四季都对外供应也不是问题，毕竟很多地方如果用暖石来控制温度，可比精密而又繁琐的大型仪器要好得多，只不过是稍稍费一些人力罢了——在现在这个人力不值钱的时代，人力的开销还真比不上机械。
没有暖石的庇护，想要如往年一般在冬日捕猎，自然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超凡者，即使寒潮未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住零下好几十度的低温。
哪怕厚厚的皮毛裹在身上，羽绒服穿了一件又一件，但极致的低温摆在面前，如果没有一颗能够持续提供温暖的暖石，出门在外，寻常走动还好，像是捕猎这种需要大量活动的行为，根本支撑不了太长久的时间，而一次冬日捕猎，没有个三五天的寻觅，又哪能取得什么好的成果？
那些收到楚源提醒，在系统消失之前，就抱着未雨绸缪的念头储备了足够多食物的领主还好。
因着有华夏这个大地主在控制物价，所以华夏区域这一片的食物价格还算低廉，没出现那种极端缺乏食物的领主需要花费天价才能从有食物的领主手中购买到粮食的事情，许多生活在物产丰饶区域的领主为了换取一定的资金，都会将一些多余的，不便储存的食物拿出来售卖。
而许多缺乏粮食的领主在买了这些领主供当下食用之后，也就可以将领地上能够长期储存的食物放起来。
而那些仗着有系统在，一直在玩风险操作的领主可就惨了。
贷款过日子的领主哪里都有，系统消失的时候，要说谁亏损最多，莫过于楚源，要知道系统消失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打着华夏的白条呢，虽然单人给的额度不高，但那么多人类领主一人一张算下来，也是几千上万的金币，这些领主倒是捡了便宜，系统消失，账目自然也不用偿还了。
不过楚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要知道白条这玩意儿，是有手续费的，楚源开白条，完全是不想做冤大头，又想尽可能地帮到一些确实是没有钱的领主，毕竟系统给的那起步资金，一百个铜子儿，跟开玩笑似的，楚源要不是有挂，不知道要多么艰难，才能攒够建设庇护所的钱和资源。
只是楚源不清楚这里面的代价是什么，但并不代表代价就不存在。
岳山就是在系统消失之后赚了钱的人。
他穿越之前，就是个身负重债的赌鬼，欠了一屁股的钱还不起，被高利贷逼得几乎要走上绝路，因此对于旁人来说是跌入绝境的穿越，对他来说是如获新生，穿越之后，虽然没有了赌桌给他上，但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华夏商城打白条购物的时候，顿时欣喜若狂。
他实在是太懂什么叫做超前消费。
凭借着通过倒卖打白条在华夏商城那里抢到的货物和资源，他很快就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身家，并且通过类似的操作方式，不断提高自己在华夏商城里的白条额度，而他这人向来是能借多少借多少，总之是能借到的钱如果不借到手里，在他看来都跟亏了没什么差别。
因此当系统消失的时候，他还欠着华夏商城两百个金币的账目。
这在众多打白条的领主当中，也是能排得上号的负债人。
不过两百个金币对于楚源来说不算什么，以华夏如今的规模，城池与城池之间每日的资金流动，都是五到六位数，更别说每日都有斗金进账的楚源个人私库，不过他在看了自己的债务人之后，还是对这个叫做岳山的领主有了些微的印象。
毕竟欠钱不还的众多领主里，就他数额最高，而且整体的借贷数据一看就是有问题那种。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随意一瞥看到的名字，有朝一日，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的耳朵里，通过别的领主。
起因是趁着冬日外出组织队伍出去捕猎的聚宝城城主钱多多，在大冬天的，在野外捡到了一群人。
寒潮肆虐虽不分东南西北，但不同地域之间还是有着温度差别，比如说夏城所在的南方，一年四季的平均温度，都要远高于聚宝城所在的北地，尤其是冬天，在寒潮未至的时候，夏城可能最多也就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在没有暖石的庇护下，防护足够严实的话，人类在外正常活动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可聚宝城的室外低温，是能达到零下好几十度的，与低温相伴的，是能将人卷走的狂风，在那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躲在避风的地方，决不在外活动。
因此同样是冬日，南方可能还有饿到了极致的部落民冒着被冻死的风险在寒潮来临之前外出活动，北方？但凡在北方过过冬的部落民，都不会在寒潮快要来临的日子里，拿命在外面冒险！
正是这样的特殊情况，才显得钱多多在野外捡到的这群人有多么的稀奇。
完整的情况是通过传送阵来华夏给楚源拜早年的钱多多分享的。
“老大，你是不知道，一群人埋在雪堆里，大冬天的见到了，我还以为是鹿子呢，结果白高兴一场……
“你说那个叫岳山的领主，也是倒霉，我都不知道，人怎么能倒霉成他的那个样子。”
粮食放在山洞里，没有火的情况下自己烧了起来，最离谱的是还把山洞给烧塌了。
要知道，那可是在岳山穿越这个世界之前，部落民们已经住了好几十年的山洞。
趁着寒冬迁移吧，空间背包还被暴风给吹走了。
大部队一起行动，结果独独那岳山一人，落进了被粉雪填满的坑里。
……
钱多多遇到岳山领民们时已经是他们离开被烧毁的山洞的第三天。
找不到新的避风港的他们，又累又饿——那个被风卷走的空间背包，里面装着他们的大部分粮食，领主大人还掉进了坑里，生死未知，茫茫雪原当中，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只能尽可能地用身上厚实的动物皮毛，裹住怀中年幼孩童的身体，饶是他们已经拼命抱团取暖，还是有将近一半的生命，永久地长眠在了那片雪地当中。
钱多多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隐约带了埋怨的意思。
“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雪，也不知道那个叫岳山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我跟你说，那批领民啊，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的穷，一个比一个的寒酸。
“一个部落上百人呢，竟然就只有几颗暖石，还是都快碎了的那种，就靠着这几颗暖石，聚在一起点的火堆，才让几十个人活了下来。”
从领民的情况，实在是很容易反观领主的行事作风。
残忍暴戾的领主，养出来的领民就不可能是什么善茬，要么自私自利，要么凶悍嗜杀；懦弱无能的领主，则容易将领民养育的贪婪，不断从领主身上压榨，希冀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就像是一开始的白展昭和红羽部落一样……但绝大部分领主，和他们的领民，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领主们想要让这些可怜的部落民们过上好日子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有楚源在，所以华夏区域的不少工业品，价格其实很低。
而想要让领民们日子过得好，无非就是吃得饱，穿得暖，再附加一个干干净净，前者在华夏代代培育出的高产良种面前，只要勤奋肯干，压根就不是问题，后两者解决起来也花不了多少的功夫。
唯一的困难，其实是在领民们付出之后，领主们愿意给他们多少的回报。
有的领主将自己的领民当做奴隶，甚至是畜生，领民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得到的食物别说维持温饱，想要活命都勉强，楚源也不知道那群明明生活在现代社会，却熟练地在异世界压榨同类的人类领主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很显然，这个岳山就是这样一个货色。
通过他在华夏商城买进卖出的流水显示，他应该是不缺钱的，甚至应该很富有才对，但他的领民们，各个面黄肌瘦，观其神情姿态，生活水平感觉还不如流浪的时候，而且交流下来，从他们身上也感觉不到多少现代文明的气息，换句话来说，岳山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好好建设自己的领地，自然也不会好好对待自己的领民，他们在他的眼里，估计与游戏里的NPC无异。
NPC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把命令交代下去要求其完成即可。
如果对方做不到，大不了把NPC杀了，总有新的NPC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不过不知道为何，楚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下达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命令。
“让人去评估一下，那批被收拢进来的岳山领民，大概值多少钱。”
华夏是不允许人口买卖的，但因为工厂的人口流动较大，有一种特殊的劳务合同，适用于急需用钱的劳务者，也有人将之戏称为卖身契，其实就是预支一年工资的十年长约，劳务者在签下这笔合同之后，能够得到当下工作当前收入一整年的工资，但之后必须持续为工厂工作十年不得跳槽，而且这一年的工资将在之后十年里以等额本息的方式偿还，如果想要违约，违约金大概是一年工资的十倍。
于是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楚源发现收拢的那批领民，除却还未成年的孩童，如果是以卖身契的价格来算的话，竟差不多就是两百个金币左右。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欠他的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欠系统的钱。
作为被世界注目的气运之子，楚源现在隐约有几分摸到了世界的脉络。
如果世界真的有气运这种东西，那么通过系统商城和领地商城流动的货币，就是某种气运的象征物，好好建设领地，领地不断发展，账面上的货币，也就是所谓的气运，自然会越来越多，楚源允许他人向自己借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就是将自己的气运借给他人，如果那名领主在还钱的过程当中死亡或者完全失去偿还能力，那他自然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只能自认倒霉。
但对方若是明明有偿还能力却不肯还钱，那么就很有可能落得岳山的下场。
这叫楚源反倒是担心起来，像是岳山这样的领主，落得这样的下场，他自然是毫不心疼的，但那些欠他钱的领主里，又不是个个都是岳山这样的人渣，若是也遭遇这样的情况，让他们被迫还钱怎么办？
好在古尔曼很快化解了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