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气，让人有些头晕。
郑红用遥控打开空调，抚了一下裙子，坐在电脑前。
“坐床上！”郑红指挥道，“你想听哪些唱段？”
“四郎探母，甘露寺，挡谅，空城计，三家店……”高楼说出一大堆。
“行，我都给你下载完。”郑红把内存卡装进读卡器，插入电脑，移动鼠标开始找唱段下载。
“说相声的时候偶尔学唱两句，发音不标准，唱腔也不美。”高楼说道。
“小楼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你的相声得到很多年轻观众们喜欢，如果再把京剧唱好了，又会收获一批中老年观众，哈哈……”郑红边说边笑。
“红姐过奖了，您和同事们去听相声那次是观众最多的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过那么多人。”高楼说道。
“豆角曲艺社太小了，你应该争取更大的舞台，让自己有更好的发展……好了，下载完毕！”郑红把内存卡装入一个精巧的mp3，递过来。
高楼接在手里，打开播放，耳机塞进耳朵。
“快下课了，我去接孩子，你在家慢慢听！”郑红莞尔一笑。
mp3里下载的都是名家名段，字正腔圆，韵味十足。
郑红出门接孩子，高楼在客厅里听京剧，听得正入迷，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拿出来一看，是谢环打来的：“小楼哥，你在婚庆公司上班吗？”
“没有上班，怎么了？”
“没事为啥不找我来玩？人家都想你了耶！”谢环嗲嗲地说。
“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特别开心？”高楼知道，谢环已经走火入魔，不调两句情，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头晕晕的，心里甜甜的。”
“别光想着亲嘴，我的嘴都亲累了，得干点正事！”高楼调侃道。
“哈哈……神经病呀！我什么时候想亲嘴啦？”谢环啼笑皆非。
“那让我去干啥？”
“研究相声，对台词！”谢环一字一句说道。
“又是嘴对嘴对台词吗？”高楼故意逗。
“哼！不理你了……”
“来，跟我学绕口令，嘴对嘴对台词，对完台词嘴发紫！”高楼开始抖包袱。
“哈哈……”谢环咯咯笑起来。
“来呀！一起来，嘴对嘴对台词，对完台词嘴发紫！”高楼为了效果又重复一遍。
电话那头谢环像被挠到了痒痒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很久，谢环才停下来：“小楼哥，说了半天你在哪儿呢？”
“说正经的，今天我要收个徒弟，在郑红家，他儿子跟我学说相声，吃完饭再去找你。”高楼说道。
“好吧，我等你！”谢环挂断电话。
哎呀！这也太粘人了，啥事都干不成，高楼嘟囔着，又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十几分钟后，郑红带着一个小男孩进了门，小男孩看到有陌生人，立刻躲在妈妈身后。
“郑畅，别怕，那是叔叔，以后叫师父。”郑红回身把儿子拉到高楼面前。
“郑畅，名字真好听！”高楼夸赞道。
小郑畅长得很可爱，大眼睛，小鼓鼻子，只是情绪有些低落，没有小男孩那种活泼与淘气的感觉，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和师父玩好不好？我去做饭。”郑红把儿子的手交给高楼。
高楼拉着小郑畅的手：“师父说个笑话你听吗？”
小郑畅还是低着头不回答。
“好，我开始说啦，秋天来了，小白兔和小灰兔帮老山羊爷爷收南瓜，最后老山羊爷爷送给小灰兔一车南瓜表示感谢。而小白兔不要南瓜，只要了一些南瓜籽。老山羊爷爷夸奖小白兔是个有心的好孩子，来年春天种下这些南瓜籽，秋天就能收获很多很多大南瓜！小白兔说，不是，爷爷，听说炒南瓜籽挺香的！”高楼说完看小郑畅的表情。
他没有笑，在那儿无动于衷，厨房里却传来郑红的笑声。
小郑畅忽然跑向厨房，来到妈妈身边。
高楼也跟了过去：“红姐，不要太麻烦了，弄两个菜就行。”
“不麻烦，我做几个凉菜，炒菜是从附近饭店定的，待会儿送过来。”郑红又低头对儿子说：“畅畅，你师父的笑话讲得多好！怎么不笑呢？”
“冷笑话，小孩可能听不懂，别着急红姐，慢慢来，”高楼摸摸郑畅的头：“快放暑假了吧？”
小郑畅居然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下午再上半天，明天就不用去了。”郑红边切菜边说。
“其实我小时候也不想和别人交流，跟您儿子差不多。”高楼说道。
“不会吧？你也是……？”郑红没有在儿子面前说出“自闭症”三个字。
“我不如畅畅，我是结巴。”高楼一笑。
郑红更加惊讶：“不会吧？你原来口吃？可现在说话比谁都溜呢！”
“很小的时候跟爸妈去食品厂玩，有个叔叔说话结巴，很多人学他说话，我无意中也开始学，本来说话挺流利，这一学改不回去了，并且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无法正常说话。
我开始自卑，不想和别人交流，怕别人笑话。从那开始，爸妈送我去少年宫学习快板和相声，要知道，学费很高的，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是不会花那么多钱让孩子学艺术的……”
高楼停顿一下继续说：“学习快板和相声完全克服了我口吃的毛病，现在台上经常说的一个包袱是，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有喜剧天赋，一张……张……张嘴，他们就……就……就笑！”
小郑畅咯咯笑了，郑红却没有笑，眼眶发红：“小楼弟弟，你是好样的！”
外面响起敲门声，高楼带着小郑畅去开门，饭店的服务员送来鸡鸭鱼肉，还有各种炒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郑红把拌好的凉菜端了上来：“小楼喝点酒吧，今天是拜师宴。”
“红姐，还是喝饮料吧。”高楼说道。
这时，小郑畅跑到冰箱前，拿出三罐饮料，回来先递给师父一罐，接着递给妈妈一罐。
“好现象，畅畅跟我熟悉了。”高楼很欣慰。
“畅畅从来没有跟一个人熟悉的如此之快。”郑红特别高兴。
“说明我的故事，不，是我的经历打动了孩子。”高楼说道。
“他啥都懂，只是不想表达，这次遇到了有缘人。”郑红端起饮料：“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干杯！”高楼喝了一口，对小郑畅说道：“以后我有演出，跟我去玩好不好？”
孩子眨眨眼睛，意思是，你在哪儿演出？
“离这不远，十分钟车程，学说相声要耳濡目染，先听笑话，然后再讲笑话。等过年的时候，学校开联欢会，你就可以上台表演啦！”高楼微笑着说道。
小郑畅点点头，继续吃饭，郑红的脸上满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