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林春温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修斯“嗯”了声，指了指他面前的电子琴：“这个就是我朋友的，他喜欢研究这些上流人家的玩意。”
手中的电子琴确实不像修斯这类人会喜欢的，林春温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跟庄家有关？”
修斯烦躁地一弹指：“他叫诺顿，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去赛光城干个活，结束后这个混球跟我说他要呆着玩几天，我就先回来了。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他还没有回来。”
“我这几天一直在赛光城找线索，最后得知他消失前曾经在庄家附近出现过。”
“那个城里随便什么大人物都不是我们这种贫民惹得起的，所以我得尽可能地收集关于庄家的消息，要是能救就试试，不行就算了。”
赛光城里势力盘踞，鱼龙混杂，他看向修斯，记忆里那里是个很危险的地方：“那个诺顿，对你很重要吗？”
听到这个问题，修斯笑了声：“我不关心这个，我能长这么大，就是因为我们从不丢下伙伴。”
“就像我和老头？”
如果原来的他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一定是和他相依为命的老头了。
但是修斯讥笑着说：“我可不会快死的时候还惦记着他，太恶心了。”
林春温沉默了，又听到修斯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知道庄家，就应该了解那里的危险。如果你做好决定，等你伤好我们就出发。”
林春温没有回答，而是问：“那我能去看看老头吗？”
修斯手上的烟灰掉了一截，红色暗光在黑夜中刺了个洞：“可以，银环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其实他本来就该去赛光城的，陪修斯也是顺便，林春温说：
“明天你可以准备东西，我们后天去。”
修斯声音略微提高了点：“你确定吗？我可不是那种奴役手下的人。”
林春温摸着腹部的伤疤，坚定回答：“我确定。”
就算不去找人，他也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毕竟……
他的分化期，快到了。
——
第二天一早，多兰纳提着食物来了，她将今天的碗豆汤递给林春温，笑着说：“修斯叫我带你回家看看，今天我就跟着你。”
林春温点点头，吃完早餐，和多兰纳一起来到了小屋外面。
林春温停下脚步，多兰纳对他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眼前的小屋，林春温恍然：原来修斯那个奇形怪状的房子在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林春温勾着背走进面前这个低矮逼仄的小屋，一进去，就是浓浓的药味。黑暗中不时传出咳嗽声，林春温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楚声音的来源——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子坐在床上，干巴巴的身体，缩得小小的身体。
他察觉有人进来，努力提着气问：“谁……？”
林春温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悲伤，他不由得快步走过去，坐在那张矮小的床边。他伸手握住老头的手，问：“今天吃药了吗？”
他说完，便觉得握住的手十分冰凉，林春温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老头颤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老头的声音对林春温而言陌生又熟悉，连这样一双手也是。
最初莫名涌上的情感褪去后，林春温觉得握着别人的手很奇怪，慢慢地想松开。
老头却突然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你是谁？”
林春温浑身一震，不知怎么回答。老头抓着他的手力气很大，让他非常不舒服。
老头又问：“我的温温去哪了？”
他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头渐渐开始浑身发抖，好像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林春温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只好说：“我是他，他也是我。”
老头说：“我不懂。”林春温也不知该怎么说，那老头又细细捏着他的手：“可你确实是温温。”
语气十分肯定，只是藏不住细微的惶恐。
林春温叹了口气，回握住老头的手：“他有事先走了，我来帮他。”
老头双手一顿：“我还是拖累他了吗？”
面对老头真挚的关心，林春温只觉得非常陌生，讷讷说：“您别担心。”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外面的多兰纳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和别人搭话。林春温感觉老头的手干燥且粗糙，几乎扎得他手有些疼。
良久，老头松手，躺回床上：“你走吧。”
林春温愣在那，老头背过身去：“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去吧。”
——
窄小的酒吧里人声鼎沸，霓虹灯闪得人眼花。
林春温不耐烦地应付着过来搭讪的人，一边抬头寻找修斯的踪迹。
修斯熟练地跟调酒师对完暗号，接过递来的两杯酒，朝这边走来。
林春温松了口气，只是他冷淡的表现并没有让那些人知难而退。有个男人着魔似，伸出手想摸他。林春温皱着眉，正要出声——
“嘿，这是我的人。”修斯挤进来，赶走那些人，将手中的饮料递给林春温。
林春温看了眼，接过去，抿了口就放下了。
修斯调笑了声：“喝不惯吗？我第一次喝到这东西也觉得难喝。”
林春温没有理会他这句话，问：“怎么样？”
说到正事，修斯的神情正经了很多。他扫了眼四周，凑近林春温耳边说：“没什么新进展，莫比是这片卖消息的，他跟我讲5天前看到诺顿在城北那里的酒馆露过面，还打听过庄家的消息。”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边，林春温不适地偏了偏头，认真道：“城北确实是庄家的势力，但是庄家分为本家和支系，本家守卫森严，居住的重要人物很多，就算真的要去，短短几天也很难潜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修斯听得认真，见他顿住了，不由得凑上去问：“什么？”
他们的距离本就很近，他这样上前，不小心蹭到了林春温脸颊。
嘴唇碰到脸颊的一瞬，林春温敏感地偏开头，他看向修斯。修斯似乎没注意，继续催问他：“然后呢？”
林春温抿唇，继续说：“如果他已经被发现了，庄家完全可以处理掉他，而我们根本不知道。”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以庄家的势力，诺顿如果死在庄家里面，他们根本不会有消息。修斯皱起眉，坐回去点了根烟。周围的人时不时朝他们这吹口哨，林春温统统无视。
“先去支系看看吧。”修斯抽了半支烟，脸色沉在阴影里：“至少那里能听到一些本家的消息。”
他不置可否，跟上修斯：“既然你已经想好了。”
他们走出酒吧，来到外面的街道上。夜晚的赛光城人也不少，巨大的霓虹灯照亮了夜空。修斯问：“你对于庄家还知道多少？”
林春温想了想：“本家掌握了飞鸟公司的核心资料和职位，支系则从政，还有一部分和□□混混打交道。如果我们要去支系打听消息，可以先从他们的地下势力入手。没有办法的话，再潜入。”
修斯点点头，问：“他们的地下势力怎么接触？”
林春温正要回答，旁边走过一帮流里流气的混混。修斯脱掉外套，递给林春温：“帮我拿着，你站远点。”
林春温抱着衣服站开，修斯走上去，搭住一个混混的肩膀。那个混混回头，见是不认识的人，正要怒骂，就被当头打了一拳。
“可恶！活得不耐烦了！”
十分钟后，修斯边揉着自己肩膀上的淤青，边抱怨似地走过来拿走衣服：“他们下手太黑了。”
林春温看着倒了一地，不停声吟的混混：“还好他们没有带枪。”
修斯穿上外套，说：“他们在这片是不能带枪的……他们刚刚说，跟庄家有关的地下势力3天前在通缉一个人，那人恐怕就是诺顿。我们得潜入庄家一趟。”
“为什么？”林春温皱着眉问，如果没有必要，他不赞同这样冒险的举动。
修斯往地上吐了口血水：“莫比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他对我隐瞒了什么。如果想知道可靠的消息，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看向林春温：“你会跟我去吗？”
林春温冷冷反问：“我有别的选择吗？”
修斯笑了起来：“当然，你没有。不过我不想显得我在强迫你。”
——
他们根据消息，来到了庄家支系的别墅外面。
深夜中的建筑显得十分安静无害，林春温看着蹲在旁边的修斯，再次确认：“你真的要现在进去吗？我们可以回去，做更充足的准备。”
修斯收回侦察机器人，边看收集到的消息边心不在焉地说：“宝贝，别害怕。这事没你想得那么难，我们就是进下人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消息。”
林春温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见修斯如此坚定，没有再说什么，回头看着远处的庄家。
修斯记完基本信息，转头看到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赛光城无处不在的霓虹灯让这座城市没有真正黑暗的地方，暗淡光线中，林春温侧脸像瓷器一般皎白。
修斯目光不自觉地凝在他的脸颊上，刚刚在酒吧里，他好像……
林春温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皱眉问：“走吗？”
修斯收回心神，目光看向远处的别墅，起身道：“走，记得跟紧我。”
支系的守卫并不多，机器在修斯的干扰下也没有报警，他们出乎意料地顺利。
下人住在别墅旁的小楼里，林春温跟在修斯后面，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听说……”“真的？”
隔着窗户，听得并不真切。林春温不自觉上前两步，靠着墙屏息。
“主家那位……今天晕倒了？”
“可不，听说医生都来了十几个。”
他们听了半小时，里面的人一直在说主家有人晕倒的事，从他的晕倒说到他的身份。
林春温有些不安，侧头看去，修斯正皱着眉，似乎很不耐烦。
“据说是唯一的继承人……肯定是Alhpa。”
“嘀——！”
远处突然响起了警报声，修斯和林春温一下子看去，是旁边别墅传来的声音。
他们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