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中文 > 万人迷穿成舔狗后 > 第 35 章 三十五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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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珣白猛地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明影低垂着头,重复道:“太后……被刺身亡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吸气声,有人悄声低语,更有人目露动摇之色。他们虽然忠心支持林珣白,认为二皇子才是国之正统,但一路行来,秦毓羽势如破竹,多少动摇了他们的决心。

  坐在主位上的林珣白扫了眼座下各人神色,见他们有些面露为难退缩、甚至怨怼之色,心中了然。

  突然,一位大臣拍案而起,高声喊道:“臣愿随陛下痛击秦贼!还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过分哀痛。”

  明影跟着跪地:“臣自请先行出兵!”

  几个面露犹豫之色的大臣不着痕迹地彼此看了看,跟着上前躬身请愿。

  哎,事已至此,已然不可回头了。

  他们是急行军,就地扎营,环境十分简陋。五六位忠心将士深深弯腰,将林珣白拱卫其中。将士们漆黑的甲胄映照他的目光,更显得他眉黑如墨,眼如含波。

  连续的噩耗将他折磨得有些消瘦,可他到底是皇室嫡子,端坐在那依然如松如岳,不因外力屈折风骨。林珣白亲自将几个将士扶起,微蹙的眉头松开。

  “几位爱卿赤胆忠心,朕感念在心。待秦贼灭亡,朕自会好好封赏你们。”

  林珣白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京城:“待他们与朕联系,便动手吧。”

  明影心中念如电转,低头应道:“是!”

  林珣白没有再看那几个正互相交流眼色的大臣,而是用手指摩挲着袖中的一封信。

  “皇兄敬启:

  日前臣弟假借远游之名,躲避纷争,实则是因为秦贼防备森严,臣弟在其身边无力帮忙。不久臣弟将混入秦贼军队中,若皇兄发现秦贼多日不出现、或是军心散乱,便可趁机出兵,打退秦军。”

  林珣白想压下心中的担忧,但是恨意与愧疚仍旧不断上涌。

  三弟……

  林珣白将这个称呼含在唇齿间,好像说出来便要消失了似的。

  最终他叹息一声,修长的脖子扬起,你这样叫我怎么能放下你。

  ——

  如果能知道林珣白复杂的内心活动,林春温大概会告诉他不必想太多。

  林春温必须回京城当人质,这是不可更改的剧本。

  他对秦毓羽说要走,本来就不过是虚晃一枪。

  这个世界一开始便是历练,何曾给过他后退的路。林春温必须按照既定的剧本走,或死,或生。

  他今夜与谢一京城外的远郊扎营,条件简陋,他们找到了间废弃的佛寺。房顶的大洞中投下透亮的月光,好在今夜无雨,月明风清。

  虽说夜不宿寺,但有谢一在,便可以。

  强大的实力往往能免去许多烦恼,林春温深以为然。他若成仙,何必受此间世界的桎梏。不知强迫他进行历练的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又何时能达到那种境界呢……

  林春温这样想着,手上干粮散发的香味使他肚子叫了声。他正要拿起干粮,想起同行人还没吃东西。

  谢一躺在梁上,林春温看不到他。

  “不累吗?”林春温看着房顶那个洞,外面是深蓝夜空。

  一路行来,谢一仍旧是神出鬼没,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保持这样的行踪意味着要过着非常人的生活。

  寺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庙外传来规律的蛐蛐叫。林春温并不着急,他等了一会,火堆噼啪,虚弱和饥饿从这具身体中传来。他们奔波一日,风餐露宿,已然疲惫不堪了。

  林春温去拿干粮,却不料温度太烫,手上被烫到的地方立马起了小串水泡。还不待林春温反应,旁边突然伸来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林春温的手腕。

  谢一死死地拉住他想要碰水泡的动作,由于力气过大,令林春温感觉自己手腕都要碎了。

  他抽了口气,低声说:“你轻一点。”

  谢一见到他不受控制微红的双眼,意识到什么,立马放轻了力道,几乎不是捏着他的手腕,而是捧着了。

  林春温看他皱着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下:“很严重吗?”

  谢一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如万年冰雪般没有起伏:“你受伤了。”

  他只说了这句,然后从胸前取出小药瓶,把里头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水泡上。林春温只觉得一阵清凉,不由得赞叹道:“这药不错。”

  谢一倒完药,并没有松手,而是继续捧着他的手发呆。

  林春温想收回手,竟一时没抽动。

  谢一又说:“你受伤了。”

  然后他又沉默了,他常常沉默不语,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而离他这么近才发现,他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变成了一种凝视。

  像一把极细极利的刃,轻轻的落在被凝视的对象身上。当你发觉他竟如此明亮时,往往杀机已现。

  谢一似乎知道自己的目光摄人,他凝视着林春温的手,然后垂下眼睛。

  就像利刃入鞘,周围的空气都不再如针般刺人。

  林春温又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这次谢一松开了。他凝视着林春温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一圈红印,由于皮肤细薄,那些印子甚至开始发肿。

  他的侧脸在篝火下显得极为温顺,长长眼睫遮住了他叫人害怕的死寂目光。

  这样细看,林春温才发现谢一年纪似乎并不是很大。在面颊与脖子的连接处,可以看出肤色的不同。

  林春温伸手想要确认一下,谢一却敏锐察觉了他伸手的动作,看向他。

  林春温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然后继续慢慢向前。谢一盯着他,并没有躲闪的意思。林春温把手轻轻落在谢一耳垂下的位置时,两人都停住了动作。

  指尖传来柔软温热的感觉,甚至有细小的绒毛带来的,微妙的,孩子气的可爱。

  “你易容了?”

  谢一听到是这话,便垂下了眼,看了眼林春温的手,又盯着地板想了会。

  过了盏茶的时间,才听他说:“嗯。”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冰冷无波,没有任何情绪。但是林春温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传来的震动。

  即使年龄再小,林春温目光落在谢一的喉结上,也已经是个发育成熟的男子了。

  林春温用力在他耳下那块皮肤搓了搓,发现没有搓掉颜色。

  “是要用药水洗吗?你这里颜色掉了。”

  听闻此言,因为他的动作而皱起眉头的谢一立马挪开身体。林春温坐在那,谢一站起身,望着火堆。暖橘色的篝火照亮了谢一的侧脸,不知是不是林春温的错觉,从耳下那片开始,谢一的脸似乎红了。

  没等他看个清楚,谢一便消失在了寺庙内。

  林春温愣了下,收回手,坐好。默默看着火光下显得有些狰狞的破旧寺庙,干粮散发着袅袅热气,大堂上的佛像面目模糊不清。

  没让他等多久,谢一便回来了。

  他正要回梁上,林春温叫住他:“你与我同行,又非敌人,又非主仆,不如坐下来先烤火吃点东西。”

  谢一拒绝了。

  他说:“要守夜。”

  然后便要上寺庙顶,林春温问:“可以带我上去吗?”

  谢一看向林春温,林春温回视他。月光娓娓从庙顶洒在林春温的发上,周身是浓深的黑暗,倒塌的主梁和佛像在黑暗里成了形象狰狞的怪物,环伺潜伏。

  林春温穿着单薄的丝质里衣,月光在他的颈、肩处流淌。他像是黑暗里幽幽绽开的洁白的花,在月光下摇摆翩跹。

  他看着谢一,面颊上的红痣像日光在眼中久久凝视留下的点,叫人疑心自己看见的只是幻觉。

  月光从谢一的背后流下,他垂眼,说:“好。”

  然后他从林春温双膝处将他打横抱起,脚尖轻点,几下腾跃中上到屋顶。

  屋顶上风景并不怎么样,但月华流淌,万物沉寂。两人掰了块干粮各自分食,吃着吃着,林春温听他突然说:“你别死了。”

  他很少说话,主动说话竟是这样的叮嘱,林春温正想应,又听谢一说:“你还欠我钱。”

  林春温啃着干粮梗在那里:……

  寺庙中,篝火炸了下,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环境。林春温不期然与谢一的眼睛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紧紧盯着他。

  寺庙的篝火映在他眼中,像点燃了什么东西。林春温收回眼神,说:“我不会死的。”

  ————

  京城外十分繁杂混乱,由于秦毓羽接管了京城,近日又打开了城门,说是不能打扰百姓生活。一堆墙头草便开始在城门外大谈新皇德政,谈新政仁德。

  周围围了许多百姓,只要他们赞同,便能从旁边的麦堆里装碗麦子走。是以城墙外不时传来大喊:

  “德新皇帝万岁!”

  林春温感觉自己的胸膛传来抽痛,若是原主仍在,听到这些百姓的话语,也多少会有些心痛吧。即使他从未真正体验过皇子的责任与待遇。

  谢一跟林春温排在进城的队伍中,见林春温盯着远处那群人,便也跟着望过去。

  有个农民叉着腰,在那大声说:“前朝那些皇子都可恶!那个大皇子抢过我的女儿!她才十一岁啊,我才说要给她找村口那家秀才,她就这样被抢走了,我的女儿啊……”

  他不见得如何伤心,只是干嚎抹泪。旁边有人附和他:“是的,那个三皇子据说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他,你说皇宫里有这些人,我们国家怎么好得起来。”

  谢一听到,便往前走了几步。

  林春温赶紧把他拉住:“怎么了?”

  城外人来人往,都是贩卒走夫。见他们这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林春温察觉了他的杀意,是对那几个人的,他说:“他们不过嘴碎多说了几句,何必见血。”

  谢一盯着他,并不说话。

  林春温垂眼看了看被紧紧抓住的袖子,问:“怎么了?”

  谢一还是没有说话,排在后面的人开始催促,林春温握住谢一攥着他袖子的手,牵着他往前走。

  被人一握住手,谢一原本钉在原地的步伐也松动了,林春温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松开了他的手。

  谢一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握了握,似乎想握住某种触感。但是他什么也没握住,于是他又攥住了林春温袖子。林春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想扯回来。

  “撕拉——”袖子被撕破了。

  没等林春温反应,谢一飞快地攥住他还完好的袖子。

  周围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啧啧,当众断袖,好不要脸。”

  “看那个小白脸长得不错,居然是个兔儿爷。”

  “果然长成这样跟个女的也没差别了。”

  这里的骚动甚至引起了城门侍卫的注意,他们的目光正往这看来。林春温看了眼谢一,谢一直勾勾地回视。

  林春温握住谢一的手,跟着队伍往前走。

  路过他们的人都对在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入耳朵。

  路边喝茶的屠夫粗俗地跟别人说:“瞧那公子的腰,怕不是俺一握就断了。这黑衣的好福气,找了这么个契弟。”

  话音刚落,那屠夫便见黑衣男子朝自己看来。

  那双眼极黑极恶,毫无特点的面容让他更像一种动物,而非具有感情的人类。

  那屠夫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待宰的肉猪,浑身僵直,竟动弹不得。

  下一秒,前面那位白衣公子回头,像哄小孩似地牵了牵男子的手。那男子便收回视线,乖乖跟了上去。

  屠夫才回过神,再也不敢多说。

  周围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人也是如此,城门外竟无人再敢看向林春温和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