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去哪里……起初，我想着以后赚够了钱就离开南风楼，然后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一个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是，时间久了，我就麻木了，就不太向往这样的生活了，觉得以后烂在那南风楼也无所谓……直到遇到你们。”
听到小倌这话，墨一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如何？我们给你了什么启发？”
“你们说到做到，这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唯一说到做到的人。说完事后给我钱，就一定给钱，而且也不担心我说漏嘴。而且为了我的安危，还特意他派人来保护我，护送我出城。”小倌回道。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那两个蒙面人就是暗中护送他出城的人。
前半生已经这样了，他不想后半生也就那样老死，他想活出不一样的自己！
“你如果是真心的，我这就去禀告我家夫人。若是我家夫人同意，那你便可以留下。”墨一淡淡地看了小倌一眼，“你在此等我。”
说完后，墨一再次来到温秋彤的房间。
温秋彤得知小倌的想法后，垂眸沉吟了一会儿，道：“给他一间房间，我稍后过去。”
“是。”墨一应声。
少顷。
等了许久的小倌看到墨一过来，眼里带着期盼，欲言又止，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跟随这位夫人的机会。
如果有，他感觉以后跟着夫人，一定能出人头地，一定能洗脱前半生的臭名。
毕竟南风楼的小倌，这可不是好名声。
“夫人说先给你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她稍后去见你。”
“那就劳烦这位大哥了。”小倌微微一笑，因为常年养在南风楼，他说话的声线都比较偏向女声。
幸好面对的是不动如山的墨一，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小倌那一颦一笑给迷倒了。
小倌来到房间后，就端坐在凳子上等待。
四周静悄悄的，和南风楼俨然两样。
这也是第一次，他的心安定下下来，他一直这样坐在凳子上，也不会心惊胆战。
想到自己的卖身契，他伸手将卖身契拿出来。
这正是当年亲娘去世后，自己那个赌鬼老爹将尚且几岁的自己卖到南风楼时候签下的卖身契。
上面有赌鬼老爹歪歪扭扭的签字，还有自己那被迫按压下去的手指红印。
时隔十几年，自己总算是离开那个日夜煎熬的地方了……
敞开的房门，一阵寒风吹来，小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外柔内硬的布料摩挲到他后背的伤，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这后背的伤已经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好。
在南风楼的时候，钱都被拿了，他没办法买药，只能忍着，毕竟他不是头牌，没有这么多特权。
听到外面脚步声，小倌将身姿摆端正，不似南风楼那般轻浮。
温秋彤来到门口，看到敞开的门，边走进去边问道：“为什么不关门？你不冷吗？”
闻声，小倌紧张地侧首，眼里闪过惊艳。
一直跟自己接头的都是刚才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他从没见过真正的雇主是谁。
虽说自己在后门处听到夫人的声音，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夫人的脸，可谓是倾国倾城。
“奴家连笑见过夫人。”小倌起身，恭敬地弯腰行礼。
没有跪下，是因为夫人还没同意收留自己，他不想用下跪来逼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夫人！
温秋彤嗯了一声，莞尔一下，坐在另一张凳子上，问道：“连笑是你原来的名字吗？”
“原来的？”小倌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夫人问的是原来的名字，于是他摇摇头：“不是。我在没进入南风楼前，叫朱长乐。”
“那你喜欢哪个名字？”温秋彤继续问道。
面对这样不合常理的问答，小倌一愣一愣的，“喜欢长乐这个字，不喜欢姓朱，我讨厌我那赌鬼老爹的姓氏，长乐这个字是我娘帮我取的。”
闻言，温秋彤打量小倌一番，说道：“你说要跟随我，但你现在这瘦瘦弱弱的样子，你能跟在我身边做什么？要说伺候，我身边不缺贴身伺候的人。而且我有丈夫，还是个醋坛子，肯定不会喜欢我跟别的男人靠得这么近。”
小倌瞳孔一缩：男人……夫人将他当成男人。
是啊，在南风楼这么多年，不管是楼里的人，还是他们的主子，还是那些客人，从来不将他们当成男人看。
或者说，都不把他们当人，只当他们是最低贱的畜生。
一个鞭子打来，他们就得摇着屁股爬过去……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小倌坐下后，苦涩地自嘲一笑，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卖弄风骚，就是对着一群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使劲浑身解数。
“你再好好想想，你能做什么。人都有所长的，没有人是什么都不会的。不着急，我给你时间。”
温秋彤淡淡一笑，让人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吃食，如果没有的话，就下三碗面过来。
小倌不明其中，但看着温秋彤那淡定的样子，他低下头，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究竟能能做什么。
片刻后。
两碗热乎乎的面端过来。
“夫人，这……”小倌看着面前的鸡蛋素菜挂面，一脸不解。
“我饿了。我在这里一边等你一边吃个面。顺便让人给你也弄了一碗。你要是饿了的话，你也吃，边吃边想，不打紧。”
小倌目瞪口呆。
跟小倌说完后，温秋彤喊了一声，“墨一，你今晚肯定没赶得上吃饭，你也来吃。”
“是。”墨一忽然出现，然后坐在另一个凳子上，没有一点拘束，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确实，今晚忙碌了一天，他都没赶得上吃一口饭。
本来还想等夫人睡着，自己再去找点吃的，结果还是夫人注意到自己还没吃饭。
温秋彤将筷子随意划拉两下，放在挽上，然后挽起袖子，再次拿起筷子，很自然地吃面。
看到这样平易近人、和手底下的人也能同桌吃饭的温秋彤，小倌眼里的震惊不亚于刚才初见温秋彤的时候。
他以为这样一位夫人，就算再怎么心地善良和友好，也应该会端着主子的架子，将主仆区分开，可现在……
或许是真的饿了，又或许是被面前二人的自然相处给传染，小倌也拿起筷子，大口朵颐。
温秋彤余光一挑，嘴角轻抿，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