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抚今怀昔。
我前半生有过两个徒弟。
大徒弟阴鸷狠辣，杀人如麻。
名叫陈皮。
小徒弟性格偏执，把玩人心。
名叫胥也。
两兄弟拜于我二月红门下。
兄长学武，幼弟学戏。
起初的阿也，心思透彻，性格跳脱。
虽顽劣张扬，但极其惹人疼爱。
他好结交各路贤才。
狗五爷、齐八爷、佛爷。
这三人常常将胥也挂在嘴边。
第一次见他时，是在醉红楼。
他踹了我的门，掀了我的桌。
那时我才知，陈皮竞还有个弟弟。
我见他长相嗓子都不错，就强行将他收为徒弟。
胥也这孩子。
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陈皮。
我当时以为他是怕陈皮太凶，还是从小就被打怕了。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教他唱戏，他天赋极好。
声音空洞幽灵。
摄人心魄。
我身为长者，在那一刻自愧不如。
但更多的是欣喜。
这样好的苗子，竟被他二月红逮到了。
唱戏的都有艺名。
就比如我，我艺名就叫二月红。
但胥也没有。
因为他不喜欢唱戏。
也不喜欢我。
阿也有很多地方都和陈皮很像。
生气时浑身都会流露出市井出身的模样。
我一直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
胥也，胥也…是阿也啊……
他浑身长满了刺。
每天咋咋唬唬，闲不下来。
陈皮很宠爱他。
上到衣服首饰，下到屋子里摆放的茶盏名画。
全都是一等一的好。
我敢肯定，陈皮这些年大部分的资产花在了胥也身上。
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两兄弟不对劲的呢。
大概是，那天清晨。
我亲眼看到陈皮急躁的模样。
他摸着胥也后颈。
声音中情绪万千。
我听他说。
毒物，易嗜主。
是啊，嗜主吗……
我见过胥也的笑容。
每每陈皮在他身边，他总会笑的甜腻。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笑容。
再后来，胥也和张启山越走越近。
我曾在北平见过胥也的足迹。
那时我便知道了。
我这个徒弟，没那么简单。
真正揭开一切的时候，是在长沙矿洞。
我亲眼见到他虐杀一只铃铛怪。
他用带刺的铁鞭，刮下那怪物的血肉。
恍惚间，我看清了胥也脸上纯粹的恶意。
无他，只是生性恶劣。
他见到我们很震惊。
不想承认。
还找了个离谱的借口来搪塞。
又坏又可爱。
佛爷很生气，气胥也欺骗大家。
其实我那时候也有点生气。
但看着他倔强的样子，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那时的胥也也只是个孩子。
我劝佛爷别吓到他。
这孩子，脾气一向很倔。
要是以后不理人了，那可怎么办？
胥也生气，张启山也生气。
唉……佛爷怎么还跟个孩子置气？
好在老八机灵，把胥也推到佛爷身边。
这两人进了一个洞穴。
可我这心里怎么空落落的？
再后来，我撞破他和陈皮行事。
我看到的那一眼，心中似乎有什么碎裂。
我气到说不出来话。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关于两兄弟之间的不对劲都得到了证实。
原来他们在一起了。
陈皮带着他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只记得，那天说了很多话。
而陈皮一句“我不想隐忍表达，我对他的爱意”
就这一句话，将我彻底击垮。
我哑口无言。
陈皮说，他们曾经一无所有。
他们携手走过了那困苦的十年。
现在，他们相爱了。
无法，我只能放他们离开。
我看着胥也的背影。
心中酸涩。
可惜啊……
他不喜欢唱戏。
也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