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后，许哲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些讯息。
丁健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在洪记金铺刷4700的不是他本人，应该只是那些人把他的卡拿出来废物利用而已。
许哲又打了通电话给当初在西南的队长老五，跟他打听”洪记金铺”的事情。
老五9月的时候动了第二次手术，现在还在京都的协和复健，他听到许哲打听”洪记金铺”，有些诧异：”你小子怎么知道洪记?”
“很有名吗?”
“洪记表面上是一间金铺，实际上是西南那边做地下金融最大庄家的窗口，这间店背后的势力黑白两道都有，错综复杂，我们侦缉司也不敢随便乱动他们，如果钱进了这个地方，基本找不到去向的，你不要白费工夫了。”
“我也没有要找他们麻烦，我只是想打探一个人的消息。”
当下，许哲把丁健母子的事情说了，老五啧了一声：”你现在就好好当你的大老板就好了，你找这种麻烦干嘛?”
“我知道啦，你他妈已经是第500个人跟我说这种话的，我现在到底是多金贵，连打个电话都有人提醒我不要冒险。”
老五嗤笑道：”你金不金贵的我不知道，你先帮我把明年的复健费交了，接下来你想要横着死还是竖着死都不关我的事了。”
许哲挠挠鼻子：”你他妈还是人吗?这种不要脸的话你都讲得出口?”
沉默了一会，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帮我动用你的关系问一下，如果事情太复杂，我保证不管，这样好吧?”
“那行吧，我帮你问问。”
挂上电话后，许哲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露台上，点了一支烟。
黑暗中，橘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模糊的勾勒出许哲的复杂眼神。
……
老五的资料很快就发了过来。
“洪记”不愿意提供客户的准确讯息，但知道他们是覆灭金三角最大骡子集团的侦缉司第九小队之后，他们提供了一条不像情报的情报。
“我们老板曾经欠张锐一个人情，现在还给你们。”
这是洪记现任话事人的原话。
祥安知道他老爸的人情就这样莫名其妙被老五用掉之后，打电话来对着许哲骂了20秒的脏话。
“妈的，副队，你最近话多了啊，居然能一口气说话超过五个字?”
祥安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注意安全。”
跟祥安通完电话后，许哲点开了老五传来的资料。
去洪记刷卡的人叫做麻明旭，前科不少，踩了不少次缝纫机，但是罪名都不重，待不了几年就又出来了。
这个麻明旭前几年安份了点，到了滇阳”凌海医疗集团”担任部门主管的职务，结果没过多久，凌海医疗忽然倒闭，麻明旭也就又恢复成无业游民的身分，经常往来于内地和边境之间。
看到”凌海医疗”这个熟悉的名字，许哲挠了挠脑袋。
这世界居然这么小的吗?
而且根据池杰让人去调查的结果，麻明旭这半年多的时间都在魔都附近徘徊，而且经常呼朋唤友，出没在奉贤、崇明这些地方的卡拉OK跟洗脚城。
这样的信息曝露出来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只是麻明旭上次露面也是一个多月之前，现在任谁也很难找到麻明旭的行踪。
……
事情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许哲也想过，丁健生还的机率已经很低很低了，不如跟鲍淑说找不到人，其实鲍淑也不会怪他，而且就算怪他又怎样?他只是帮忙，而且已经尽力了，这里头的水有点太深，不是现在的他有时间去招惹的。
他现在要面对的是大龙崁、是黑石资本、是无数唱衰他们的媒体，是无数等着他们倒下从他们身上咬一块血肉下来的资本巨鳄和小型商户，就算这件事情背后主使真的是当年消失的孙凌，以他现在的咖位，就算是当年恨他入骨的孙凌孙卿兄妹应该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何况，魔都周边还有个一直躲在暗处的许远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条狡猾的毒蛇什么时候会从暗沟里爬出来咬你一口。
老曹、老五，就连池杰都在明示或暗示他，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牵无挂的大学生了，多少人的人生都系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可以出事，就是他不行。
觉得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之后，许哲开着车来到了那个破落的小镇子，下了车，他捏了捏口袋里头的那些钞票跟硬币，缓缓的向前走去。
凭着印象，许哲穿过那些脏乱破旧的小巷子，来到了洗衣店前。
洗衣店依旧大门深锁，鲍淑不知道去哪了。
洗衣店旁是个小小的麻将馆，生意很红火，许哲站在另一边的街角都能听到里头吆五喝六的声音，热闹极了。
人类真的是很有趣的物种，不管再穷，一提到赌，总是能够从已经干枯的口袋中挤出几块钱来。
许哲从口袋里掏出烟，信步往麻将馆走去。
麻将馆店里头的位置已经不够了，麻将桌都摆到外头来了，不少人在外围指指点点的观看，满地都是散落的瓜子壳和烟蒂。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格格不入的背影。
她胸前挂着一张塑封的照片，是一个偏瘦的年轻男孩，平头，长相普通。
她走过来的时候，不少村民都认出了她来，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缓缓的走到麻将桌旁，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有看到过我的儿子吗?”
麻将馆里的客人，有耐心的就仔细看看照片，没耐心的就咬着烟：”草你妈!老子在打牌妳这老叽巴没看到是吧?滚开!!”
她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道歉道：”不好意思。”
然后又走向下一桌，继续麻木的问着相同的问题。
终于，麻将馆里走出来三个手臂上全是刺青的壮汉，不耐烦地瞪着她：”老太婆，你他妈当初看在邻居的份上，妳来问个几次，我们不找妳麻烦，妳都找了多长时间了?妳儿子他妈早就死了，别找了!!”
鲍淑就像没有听见麻将馆老板说话般，依旧麻木的挪动着脚步，朝人群外走去。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麻将馆店员看这个老女人居然这么不给老板面子，直接冲了过去，抡起蒲扇般的巴掌就朝老妇人搧了下去：”妳她妈跟妳说话妳装听不见是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脚犹如鬼魅般的从旁边冒了出来，像一柄铁锤般的直接踹在那个肥头大耳的店员脸上!!
“砰!!”
那个壮硕的店员比用扑过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嘭”的一声摔在水泥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11月还穿着件背心，肌肉壮硕的麻将馆老板扭头看去，一个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帽T，看起来比他们更不像好人的男生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不甘我事，是他自己把脸凑到我脚上来的样子。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敢不敢报上名来?!”
麻将馆老板旁边的另一名店员跑回店里去，拿出三根拇指粗细的铁条，面目凶狠的瞪着他。
麻将馆生意好，现钱也多，之前经常有小偷或是想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来闹事，老板很自然的把这个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当成想来捞一票的道上人士，拿出武器准备一言不合就开干!
黑衣少年沉默了一会。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魔都小英雄曹宇康是也，要打要杀都冲着我来，等等把我家地址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