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芜垂眸，羽睫轻轻颤动，“章雅舒当年害死我妈妈，没留下一丝痕迹，她一个人肯定做不到。曾经我怀疑过沈德仁，可是以沈德仁那副德性，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下死手。离婚的时候，我妈没闹过，也没分走他一分钱，所以沈德仁没有杀我妈妈的动机。”
陆厌行皱眉：“你怀疑暗中帮章雅舒的人是她在美国的那个情人？你激怒沈羽窈，是希望沈羽窈借着那个男人的势力除掉你？”
沈清芜点点头，“我不确定沈羽窈清不清楚章雅舒与那男人的关系，但章雅舒在美国产子时，住在沈羽窈的公寓，那个男人也经常出入她们家里，那就证明她很可能知道一切，而且与那个男人的关系一定不会太差。”
“章雅舒出事至今，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出现，沈佑言在我这里，那个男人为什么能做到一直无动于衷？我想不明白。”
陆厌行将女人搂进怀里，叹道：“小阿芜，你这样会很危险，我们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知道，但我直觉那个男人才是整件事的关键，而且他还很可能是害死我妈妈的帮凶，我只能把他逼出来。”
女人往温暖的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陆厌行，我宁可冤枉了他，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
中秋过后，谢瑾帮沈清芜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
按照约定的时间，陆厌行和沈清芜带着沈佑言来到了这位顾医生的心理诊所。
诊所里有专门的儿童接待区，里面的装潢充满童真，设施堪比一个小型儿童乐园。
然而沈佑言在里面，对所有玩具和娱乐设施都没有兴趣，只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垂着头，小身板却挺得直直的。
大约十分钟过后，顾医生走到他身旁坐下。顾医生是那种温柔清隽毫无攻击力的长相，很容易获取小朋友的信任和喜爱。
沈佑言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没有表现得太反感，只是默默挪了挪屁股，与男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透过接待区外的巨幕单向玻璃，沈清芜看见顾医生一直试图和沈佑言进行交流，但沈佑言始终没对他的话语做出反应。
五分钟后，顾医生走出儿童区，来到陆厌行与沈清芜所在的这间接待室。
“陆先生，陆太太，小佑言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并不是普遍定义上的自闭症，他更像是强迫自己躲进了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世界里，拒绝和别人交流沟通。”
“当我提起说可以带他去见他妈妈时，他似乎想回应我，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忽略掉我的话。”
“顾医生，他很可能被人长期恐吓过，而且还被人逼迫跳进水里自杀。”沈清芜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沈佑言的情况，问：“心理治疗能让他重新开口说话吗？”
顾医生脸色凝重起来，“这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小孩来说，会产生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他现在在自我保护，切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
“像这种情况，小孩子是极度需要安全感的，只有他感到充足的安全感，才会愿意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他每次过来做治疗时，我会试图找到让他觉得安全的点，但如果你们希望他能真正获得安全感，关键在于你们。”
“我们？”沈清芜蹙了蹙眉。
顾医生微微一笑，“是的，家人带来的温暖和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家人吗？
沈清芜愣了一下，嘴角自嘲般勾了勾。
可是他妈妈在她的复仇下已经丢了性命。
他长大后，如果知道真相，大概会视她为仇人的。
顾医生继续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再次返回儿童区，陪在沈佑言身边向他一一展示那些好玩的玩具。
当他发现沈佑言的眼神曾在乐高机器人上停留了一瞬，立即将话题引到了拼装机器人上。
那双乌溜溜的杏眼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神采。
这个时候，沈佑言是最像沈清言的。
沈清芜默默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的沈佑言。
陆厌行拥着她单薄的肩头，嗓音轻柔：“小阿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佑言他也有选择的权利的，他有权知道一切，然后选择恨你或者选择释怀，而不是由你来替他做选择。”
沈清芜侧目瞪了男人一眼，“陆先生是打算转行当心理医生了？”
“嗯，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
女人“哼”了一声，默了默，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有时我分不清他是小言还是沈佑言。”
“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是小言，但我一直希望那只是一个噩梦，醒过来后，我的小言还在，佑言的存在让我一直恍惚在这个梦里。”
“但我不能把他当成小言，那样小言知道了会吃醋的。”
陆厌行心疼极了，不由又抱紧了一些女人。
“不会的。小阿芜，你不用把他当成小言，看清楚了，他是沈佑言，其实他和小言并没有那么像，除了那双眼和梨涡，他们的轮廓甚至性格，一点也不像。”
“小阿芜，你对佑言好，只是因为他和小言一样，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
“小言是个很懂事聪明的孩子，他知道姐姐对自己的爱，也明白一个善良的孩子是值得别人对他好的。”
沈清芜仰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真的吗？小言他真的不会生气？”
“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