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缝嘴巴的阴影还在。
陆厌行看见小哭包下意识捂住了嘴，不到一秒，却又松开手，期期艾艾叫了声“厌行哥哥”。
她的音色甜糯绵软，又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天真稚气，能酥掉人心。
但对于十一二岁的陆厌行来说，却不。
小男生正是自我得不行的时候，总觉得软软弱弱的小女生麻烦。
特别是爱哭的。
于是，小哭包娇滴滴的一声“厌行哥哥”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还不上车？”
沈清芜连忙钻进车里，端端正正坐好，这时，陆厌行把一副黑色耳机重新戴上，窝在座位上闭了眼，完全没有打算搭理身旁的小人儿。
车子迎着淡雾，驶向日光升起的地方。
沈清芜微微偏过头，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在慢慢升起的曦光里，男生的脸自带柔光，五官完美得像艺术品，但仍然无法削弱他身上锐利的气质。
这个哥哥脾气不太好，但她很喜欢这张脸。
沈清芜总结。
车子抵达学校，陆厌行打开车门，脚步不停往校门走，步子倒是不疾不徐，但这时的陆厌行身高已经和一个成年男人相差无几，个高腿长的男生，三五步就把小不点似的沈清芜落在了后面。
沈清芜只得奋起直追，终于在陆厌行准备拐进教学楼时拽住他校服的袖子。
“厌行哥哥……”
陆厌行顿住脚步，回眸，挑起眉，没开口。
沈清芜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平复了一下气息，继续说：“三年级教室在哪，你知道吗？”
陆厌行朝着一个方向努努下巴，语气淡淡：“五楼。”
沈清芜弯起唇，“谢谢厌行哥哥。”
走了两步，她再次转身，朝着陆厌行微笑挥手，“厌行哥哥我们放学见。”
陆厌行平直的嘴角压了压，没说话，转身上楼。
六年级的教室在二楼。
他刚拐进二楼走廊，便围过来一群小男生。
“唷，行哥，你哪来的妹妹呀？”
“行哥你妹妹长得很可爱呀，声音还特别好听。”
“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行哥，能不能让她也喊我一声‘哥’？”
原来这群小男生刚才在走廊上目睹了刚才楼下的一幕，一向拽得不行，从不跟女生玩耍的陆厌行竟然带了个面生的女娃娃上学。
好奇心驱使他们立即围过来起哄。
“行哥，你妹妹是刚转学来的吗？怎么看着脸生？”
“行哥，放学我能不能跟着你逗逗咱妹妹？”
“算我一个……”
陆厌行摘下耳机，掀起眼皮，嗓音沉缓：“滚一边。”
什么妹妹？
他才不要这样娇气的妹妹，烦。
尽管陆厌行没有搭理那群小男生，但放学时，这群哥哥粉还是厚颜无耻地跟着陆厌行等在学校门口。
沈清芜看见陆厌行被几个同龄的小男生围着，小男生们说说笑笑，但陆厌行脸色像镀了层冰霜，眉宇间隐隐不耐，她立即撒开脚丫跑过去。
“厌行哥哥……对不起，我英语不太好，老师留我下来讲了一遍今天的知识点。”
陆厌行冷淡的“嗯”了声。
其余的小男生们见瓷娃娃似的小女孩乖巧得紧，而且表情特别着急，不由替陆厌行开腔：“没事，我们六年级原本放学就比较晚，这才没等几分钟，对不对，行哥。”
陆厌行睨了眼这群双眼放光的男生，蹙了蹙眉。
“真的吗？那就好。”沈清芜舒了口气，这才看向这小哥哥们。
“你们都是厌行哥哥的同学吗？？”
“对对，我们和行哥是同学，妹妹好。”
沈清芜弯起月牙眼，黑瞳闪亮亮的，软声叫道：“哥哥好。”
这声“哥哥”同样的婉转动听，和叫他的那声“厌行哥哥”一样好听。
陆厌行再次挑了挑眉，忽而一把拉开车门，径自坐上车。
不耐烦出声：“不走就自己走路回去。”
沈清芜连忙收起笑容，麻溜跟着坐进车里。
车开至半途，一直自顾自听耳机的陆厌行忽然说：“以后不许叫我‘厌行哥哥’。”
沈清芜愣怔住，“为什么？”
“烦。”
清甜的嗓音低了几度，“为什么？”
陆厌行感到更烦了，随口应：“反正你以后少烦我，不然我把你丢后山，当克比、豆豆、小白的晚餐。”
一路上，小哭包果真没再出声。
但隔天早上，眼皮肿得不行，鼻头也红通通的，一看就是昨晚哭了很久。
陆老爷子皱起眉，刚开口问了句“什么事”，小哭包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直到哭到打了个哭嗝，她才摆摆手，说“没事”。
任凭老爷子怎么哄都不说原因。
一连几天，小哭包再也没和他说过话。
倒是陆厌行有些坐不住了。
他感到更烦了。
那天季南淮勾着他脖子问：“咱妹妹是不是有心事，怎么最近看她总闷闷不乐？”
“关你什么事？”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心疼啊。”
“怎么不见你心疼季殷音？那天是谁将自家妹妹掀翻在学校喷泉池里的？”
季南淮耸耸肩，“季殷音欠教训，哪有清芜妹妹可爱，不仅可爱，还乖巧，笑起来简直甜死人。”
季南淮想了想，眼睛一亮，“你既然不喜欢她，要不把她送我？我就喜欢这种招人疼的。”
“当个童养媳好像也不错，我可以让我妈上沈家说个亲——”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闷响，季南淮感觉感觉颧骨火辣辣地痛。
“艹！你这小子疯了？”季南淮淬了口唾沫子，撸起袖子还手。
两个小男生就这样在体育课上扭打起来……
那场架，输的是从未输过的陆厌行。
下午放学，沈清芜发现陆厌行脸上多了道伤痕，漆黑的眼眸越发深邃阴郁，却半垂浓长的鸦睫，默默跟在他身后。
一个星期了，小哭包真的不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小小的身影孤寂又倔强。
最后，还是陆厌行率先忍不住。
“喂，你以后再跟着我不说话，我就和爷爷说让你以后自己走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