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元跟着几个孩子，往北戎营地走去。
看到这一大群羊，陆元元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逻辑推理上的错误。
北戎大军的粮草可是牛羊肉，想不到他们竟然把牛羊赶到了战场上来了，这就不好办了！
'“小哥哥，你们家真有钱，竟然养了这么多的羊！大军是你爹吗？他为什么要打你们？”
“……大军不是我们的爹，他们……”
“走，废话那么多！”
第一个小男孩刚要说话，那个话不多的小少年，忽然出口打断两人的对话，率先大声吆喝着羊群往前走。
小女孩瞪着陆元元，对两个小男孩说：“看吧，这个小汉人一定是来打探消息的，就不是个好人……”
“我才没有，你胡说~”
陆元元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大声反驳。
“哼！”
小女孩又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风吹日晒下，小女孩两边脸颊就像两个开裂的红苹果，鼻头也有些红，陆元元莫名觉得她翻白眼的样子就像一个表情包。
“哼~”
陆元元也向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小汉人，你别管乌雅，她阿爸已经跟随火神去天国侍奉天神了，她最讨厌汉人！”
“为啥呀？”
“乌雅的阿爸，是死在战场上的！”
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陆元元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战争何其残酷，受到伤害的，总是普通老百姓，牧民也是一样。
很快，陆元元跟着几个小孩来到了北戎大军的营地，是靠边缘的一大片破破烂烂的帐篷区。
陆元元故作好奇的探头探脑，看见什么都感觉十分稀奇的样子，小嘴里也巴巴的套着话。
“小哥哥，你们就住这里吗？你们怎么不住在房子里呀？”
“我们这里没有房子，都住在帐篷里！”
第一个小男孩说。
“你们有那么多羊，为什么不卖掉一些，修一间大房子住呀？”
陆元元继续忽悠。
“我们都是王庭的属民，跟随着首领迁徙，要去哪里，都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这些牛羊也不是我们的！”
第二个小男孩有些恹恹的说。
“我们的阿爸都去了战场，阿妈都要给大军做饭，我们还要去放羊和牛，……”
“那你们不是就能吃到牛肉和羊肉了吗？我们那里可不让随便吃牛肉的！”
“我们可吃不到牛羊肉，这些都是给将军和勇士吃的……”
第一个小男孩咂巴着嘴，又咽一下口水，这才有些遗憾的说。
“那你们平时都吃啥呀？”
“啥都吃，有时候是小米野菜糊糊，有时候是草根黑面糊糊，有时候我阿爸要是打了野物，上交给主人后有多余的，就放些肉丝，糊糊喝起来可香了！”
第一个小男孩好似还在回味肉丝糊糊的香味，吸溜了一下口水，又赶紧擦了擦嘴角。
陆元元在心里琢磨着，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择草而牧，择水而居一直都是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帐篷就是游牧民族的房子，既然是房子，自然也分三六九等，这样破败的帐篷，就是属民和奴隶的住处。
这种种族文化，虽然换了一个时空，却依然存在。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北戎大军都吃牛羊肉，只有有职位的将军和勇士，才有资格吃牛羊肉，其他士兵吃的都是粗粮野菜糊糊，里面是勇士们啃完的骨头熬的汤。
看着这些羊也就有一两千只，可能是备用粮，不可能是一天的口粮，那么北戎大军的口粮主要还是粗粮。
游牧民族并不种粮食，一直都是靠掠夺汉人的物资生活，和平时期就用牛羊和边境的汉民交换粮食，茶叶，布匹和盐。
这几年一直在打仗，估计北戎大军的粮草肯定紧张，要是~
想到这里，陆元元更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便不再套话，仔细打量起这些帐篷来。
现在她的鸡肋空间用不了，收不走牛羊和粮草，只能想办法烧毁粮草，就这么千来头牛羊，对于北戎大军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当不得大用。
这时，从一个破烂的帐篷里出来几个妇人，两个小男孩立即大声喊叫着跑过去。
“阿妈，我们放羊回来了，羊一个都没有少，你们开始给大军做饭了吗？”
“现在正要去做，现在大军应该正在攻打黑虎城，不会那么快就收兵的，你阿爸和阿哥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其中一个妇人一脸担心的说着话，准备去领粮食做饭。
“阿妈，我阿爸他们可是草原之狼，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第一个小男孩安慰着自己的母亲，然后又说:“阿妈，我们回来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小汉人，她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阿妈，我们能留下她吗？”
“啊？捡到一个小汉人？不行，不能留下来，赶紧让她走，要是让将军他们发现，我们收留一个小汉人，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啊？可是，我们已经说好要帮她找回家的路的！”
小男孩有些可惜的说着，“要不……”
“好啊，吉雅，安娜，你们竟然私藏汉人，看我不告诉将军，你们就等着被杀死吧！”
此时，从帐篷的另一边走出来几个妇人，领头的一个有三十多岁，身上披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麻布，头发梳成两根辫子垂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的身后跟着笑的不怀好意的乌雅。
“赛丽日娜，你胡说什么，这个小汉人是卓尔他们捡来的，咱们都是将军的粗使仆役，谁也碍不着谁，你不要老是跟我们过不去，你去说吧，我是不会怕你们的……”
吉雅和安娜正是两个小男孩的母亲，吉雅脸色不好的瞪着赛丽日娜说道。
“哼！”
赛丽日娜冷哼一声，对身后的几个跟随者一挥手，恶狠狠地说道:“把这个小汉人绑起来，等将军回来看你要怎么说？”
几个粗壮的妇人立刻扑过来，要抓陆元元。
陆元元哪里能让她们抓到，立刻转身就跑，在帐篷之间灵活的躲闪着，就像一只机灵的小老鼠，四处钻来钻去，把那几个北戎妇人耍的团团转。
几个妇人大呼小叫的追赶搜寻，陆元元趁机往里面青黑色的一片帐篷区跑去。
*
黑虎城。
战鼓声声，杀声阵阵。
北戎盟军在战鼓声中，又发起一轮攻击。
北戎大军如潮水般涌向黑虎城，震天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弓箭手准备，放！”
宇文睿站在垛口后面，手中长刀挥向城下，厉声大吼。
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劲风破空而去，冲在最前面的北戎骑兵立刻人仰马翻，可是后面的骑兵依旧呐喊着往前冲。
后面的步兵推着云梯和抛石机，还有撞击城门的冲城车不要命的冲上来。
如疾雨般破空而来的箭矢，有不少都被盾牌挡住了，叮叮当当铁器碰撞的声音刺耳欲聋，也有不少箭矢射穿了盾牌，不断有北戎士兵倒下。
可是又有后面的人继续补充上来，云梯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被架在了城墙上，无数北戎士兵开始往上爬。
“投石手准备，扔！”
宇文睿长刀一挥，大吼一声。
投石手从垛口处扔下大大小小的石头，云梯上和城下的北戎士兵有不少都被砸的头破血流，从云梯上跌落下去，有的直接砸在后面冲上来的同伴身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巨大的冲城车被大批的士兵推着，使劲的撞击着城门，沉闷的撞击声，也一声声的撞击着守在里面的大越将士的心上。
远处，北戎盟军的投石机也做好了准备，在一声吼叫中，一颗颗巨石呼啸着落入了黑虎城。
“轰隆”声一声接着一声，大石砸中了不少靠近城墙的民居，也有不少砸在了空地上。
好在城北的居民早已撤离了，并没有造成百姓伤亡。
攻城的北戎士兵不怕死的嘶吼着继续往上爬，投石手退后，弓箭手又上了一轮，一阵箭雨，又大打下去一波快要爬上来的北戎士兵。
远处，哈赤正拉弓搭箭，瞄准着正在垛口处指挥将士投石的宇文睿。
他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巨大的弯弓上搭着三支箭，随时都能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