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钱亦文的说辞是无法让李长丰信服的。
去了他家多少回了，可是连个香炉碗子都没看到过，就这还说自己信佛？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佛祖心中留”吗？
只是，人家不想说，最好不深问。
行里的规矩！
而且，人家姓钱的也真没护食，还在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那个小老弟几句：“春生啊，下回李哥来，你还给他整点蛤士蟆，有啥外边吃不着的新鲜东西，你尽管给他往上端。最重要的是，让四姨父带李哥去拉拉屯看看。”
这样的兄弟，也就算行了……
豆腐匠子这边，也挺喜庆的。
本来，钱亦文这头儿改变了策略之后，他还在心里头埋怨了一阵子。
我把豆腐摊子都舍了，一心扑实地就干这一件事儿，怎么你三天两头儿就变个路子呢？
可是，大东风来拉了一趟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利益比以前可是大多了。
所以，钱亦文和李长丰到的时候，他的脸上和心里，都是乐呵着的。
“兄弟，这趟咋你俩都亲自上阵了呢？”
“李哥，马上要开始收五味子了，我俩下来看看啥情况。”
“还得两三个月呢，着啥急呀？”
“李哥，能往前抢，咱就往前抢。先把风儿放出去，人家采黄芪的时候，一走一边就能先踩踩点儿了，先知道知道哪里多。”
“嗯，那我明天就告诉他们一声。”
一边说，豆腐匠子一边拎出一个袋子来，递给了钱亦文：“兄弟，你盖房子哥也没回去，我让亲戚上山给你采了点山菜，你带回去吧。”
打开一看，全是干的蕨菜。
好东西！
豆腐匠子又拉着钱亦文走到一个小仓房门口，指着里面说道：“你看，那是啥！”
“李哥，这玩意儿，咋还能整着活的呢？”
几只野鸡，正在地上叨着苞米破子，见有人偷窥，四散开去，飞到了棚杆子上。
“嘿嘿……”豆腐匠子拿出一个绳套，比划了一下，“我妻侄儿干这玩意儿在行。下的是活套，能把野鸡脖子套住，却套不死。一会儿，都抓回去，你和我这本家分了，尝个新鲜。”
钱亦文看了一眼李长丰，后者正颇有深意地看着他笑。
此刻，钱亦文暗骂自己，信佛的谎，怎么能随便撒呢？
是不是报应马上就来了？
“兄弟，你信佛不能杀生，不行的话，就都给我吧……”李长丰憋着笑，对钱亦文说道。
“不的！我拿回去养着，给我儿子玩儿……”钱亦文文章道。
装车的时候，二山神又倒背着手走进了院子。
还是那副眼空一切的姿态，还是对着眼前的廉价之物嗤之以鼻。
只是，这一次钱亦文假作不识，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
房子起到一半的时候，阎春生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
除了向钱亦文请求资金上的援助之外，又带回了一个他摸不清是好是坏的消息。
“钱哥，李哥那天骑个大摩托去我那儿了。”阎春生说道。
“嗯……”一切都在钱亦文的意料之中。
李长丰得到了他的默许之后，能挺过好几天才去，已经算是很能沉得住气了。
“你咋不问问他干啥去了？”阎春生对钱亦文的不闻不问感到奇怪。
“还能干啥？不就是让你四姨父带他去拉拉屯吗？”
“嗯，除了去拉拉屯，他还让我四姨父帮他收黄菠椤树皮了，还给他扔钱了呢……”
钱亦文愣了一下，问道：“他咋没找你？你的路子都铺开了，不是比你四姨父更方便？”
阎春生说道：“他拿话点我了，我没打拢，他就没再深说。”
“他咋说的？”
“他就自己在那念念叨叨地说，这东西一斤能净挣一毛多钱，干到明年开春，就算盖不上你这样的房子，整个一面青指定是妥妥的。”
钱亦文认真说道：“多好点事儿，你咋不干呢？”
“钱哥，我认的是你！跟他搅合到一起，算咋回事儿啊？”
钱亦文一巴掌重重拍在阎春生的肩头，疼得他一咧嘴。
“好兄弟，慢慢你就知道了。哥不是不想挣这份钱，是这份钱烫手啊！”
接着又说道：“你就好好把五味子这事儿整明白了就行了。不管是黄菠椤树，还是拉拉屯那事儿，都不要跟着掺合。”
“行！钱哥，我信你。”
“估计得多少钱能倒开？”
“五百，也就差不多了。”阎春生报了个数，又抱怨道，“哥，反正他那车也是公家的，你就让他勤跑两趟呗。哪怕他能五六天去一趟，咱是不是也不用往里头压太多钱？这么老跟你张嘴，我都有点抹不开了……”
“哎呀！真没看出来，脸皮还挺薄哈……”钱亦文说道，“记住，做买卖别老想着自己方便，得看人家方不方便。你先挺挺，等哥把房子盖起来，我两三天就去你那儿一趟。”
“你……搁啥去呀？搁嘴跑啊？”
也是。
四叔的毛驴子，在豆腐匠子那儿；老丈人的骡子车，阎春生使唤着呢。
剩下的，还有啥？可不就一张嘴了吗？
“那你就别管了，保证不压你货不就完了吗？”
“啊……”阎春生半信半疑，先信着吧……
“你嫂子有事儿要和你说。”钱亦文一指英子，对阎春生说道。
阎春生走到英子近前，问道：“嫂子，找我？”
“嗯。你在那边帮嫂子收点东西……”
“啥东西呀？”阎春生一边问，一边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微笑的钱亦文。
“给你这个单子，你就按这上面的收就行。”
阎春生接过来一看，黄芩、黄芪、柴胡、桔梗……
种子？
“收这玩意儿干啥呀？也没听说药材公司要这些东西呀？”
“让你收你就收吧。那上边有数量，收够了就别多收了。一会儿我给你拿钱。”
“啊……”
“还有，五味子的事儿，咋样了？原来他们山上种的，让他们去除草了吗？”
“啊……告诉了……”
阎春生一脸懵逼，问道：“嫂子，你俩分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