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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德旺费力地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钱亦文问道：“四姨父，你身上带钱了吗？”
姜德旺说道：“着急忙慌就跑出来了，哪带钱哪！”
二大娘大炕里，拧了拧身子，使劲白了他一眼。
心中暗想，就他妈好像你不着急就能带出钱来似的。
钱亦文从兜儿里掏出五块钱来，放到了桌上，对姜德旺说道：“四姨父，离着这么老远，身上一点儿钱没有不行。这点儿钱，你拿着，道儿上买点啥吃。”
“这……”姜德旺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很明显，这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算是到头儿了。
他再无赖，总归也活了好几十年，这点儿事儿还是能看明白的。
“行！那我就拿着……”姜德旺把五张纸币一卷，塞进了兜儿里，“等我回来，这钱我还你。”
钱亦文笑道：“四姨父，以后碰面，有了你就给我。没有，我也不能找你要去。”
回头，又对英子说道：“媳妇儿，咱早上吃那馒头，是不是还有几个？一会儿也给四姨父拿上吧。”
吃过了饭，姜德旺揣着几个馒头，被二大爷和钱亦文送走了。
往屋里走的时候，二大爷说道：“你给他钱干啥呀？就这主儿，钱到他手里，你还指着要回来呀？那不是白搭吗？”
二大爷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就领教过姜德旺的二皮脸了。
老姑爷第一次登门，老太太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好饭。
桌子刚摆好，这个“连襟”就上来了。
气得老太太这一顿饭又没吃到好处。
钱亦文笑笑说道：“二大爷，咱就当花这几块钱买个平安吧。有些时候，有些人，还真不能得罪他……”
二大爷一瞪眼睛：“咱没做亏心事儿，怕他干啥？”
“二大爷，我能怕他吗？可有时候，不亏心也得加着小心。毕竟，李长丰第一次去那边，是我领去的。如果真要是公安把他给整去了，他嘴一歪歪，就算是咱没事儿，是不是也够解释一阵子的了？”
二大爷寻思了一下，点头说道：“有道！还真是这么个事。这么一来，咱不但把他给请出去了，到时候有事儿，谅他也不敢说咱们坏话了。”
钱亦文微笑着给二大爷开门。
爷俩刚一进屋，钱亦文就被二大娘给一顿臭骂：“你是不是虎！你给他钱干啥？还给他拿四个馒头，有那馒头喂狗，狗还得晃当几下尾巴呢！”
钱亦文摸摸脑袋，笑了：“二大娘，我这不寻思好歹也是咱家亲戚吗。谁还没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呢？”
二大娘一听，更来气了。屁股一颠，差点没出溜儿地下去。
“二大娘知道，你是想给我留点面子。可就这样的，你喂不饱他！刚才要是听我的，我都不能让他上桌子！”
钱亦文笑道：“二大娘，我错了，下回他再来，我不吱声了，全听你的。”
“下回？还有下回？”二大娘气哼哼地说道，“等我回娘家碰着他的，非得好好呲呲他。跑出这么老远来给我丢人来了！”
二大爷在一旁说道：“你看看你，事儿都过去了，还磨叨起没完了呢？咋的，还能让侄小子开车把那五块钱追回来去呀？”
“你待着你的！”
二大爷吓得一缩脖。
我他妈就多余说话……
二大娘之所以吵骂，钱亦文知道，二大娘是有点挂不住面子了。
姜德旺毕竟是从她娘家那边儿过来的人，在一大家子人面前，整了这么一出儿，她心里哪能是滋味？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二大娘，要不这五块钱我先记你账上吧。他要是给我了，就拉倒了。他不给我，你给我，行不行？”
“行！”
二大娘得了个台阶，平稳着地，这一篇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其实，一大家子，包括二大娘都知道，他钱亦文再怎么缺钱，还能贪二大娘这点便宜吗？
收拾完碗筷，英子开始翻找待会儿走的时候带的东西。
纪兰凤坐不住了，寻机凑到英子身边问道：“咋没听他说领不领我去呢……”
英子忍不住笑了，说道：“妈，那是你儿子，你就问问他呗。”
老太太一长长眼睛，说道：“问完了，人家再说不领，那多挂不住脸儿？”
这话儿，恰巧被钱亦文给听到了。
钱亦文拉拉着脸子说道：“妈，在家多好啊，宽绰儿的，还有电视看。公司地方挺窄巴的，你就别去了。”
老太太一听，不乐意了：“那么大个公司，哪就缺你妈这一尺多宽了？今儿我就非去不可了！没地方待，我上老刘头儿打更那屋住去！”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儿错愕的表情，老太太心知话说得有点抄近儿了，赶忙补救：“把老刘头儿撵回去，你不是一个月还省十五块钱吗？”
钱亦文笑道：“妈，那十五块钱，是我大爷出的。”
提到大爷，钱亦文突然有点儿着急回去了……
也不知道大爷那边，现在是啥情况了？
四叔把一袋子干菜放到车里后，对钱亦文说道：“你过来，教教我咋调台子。就那个老是有唱歌跳舞的那个——”
四婶拎着一桶泔水从门口路过，往屋里瞄了一眼。
四叔当即改口：“那玩意儿没啥意思，你把上海滩那个台子给我整好了就行……”
钱亦文笑着说道：“四叔，等过了十五，我二大爷他俩也去春城了，这电视就搬你那屋去吧。”
“不用……”四叔说道，“你这屋没搭炕，宽绰。天天晚上来一大帮人，搁不开。”
路过自家曾经的老房子前时，钱亦文又放缓了车速。
纪兰凤问道：“老儿子，你真想把它给买回来呀？”
钱亦文没说话。
他怕实话实说了之后，老太太也像四叔和二大爷一样，深刻教育他一顿。
岂料，老太太盯着房子说道：“你要想买，咱就把它买回来。他刘忠不是把这事儿托付给徐支书了吗？现在咱就找徐支书说去。”
想了想，纪兰凤一拍钱亦文的座椅后背：“要是缺钱，你妈这儿，还有五十呢！”
钱亦文心头一热。这房子，你说要是不买回来，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