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临时办公区的办公室内，办公桌上摆着一小篮零食。
傅正卿结束公司视频会议，放下手机，在一种半紧绷状态中对接收到的信息进行分类。
他深深靠近椅背，转椅转了半个圈，越过窗户旁的四人桌，望向窗户方向。
雨停了，天依然有些阴沉，昏暗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各式暗影，但他并没有打算起身开灯。
他只是单纯想让大脑放空，身心可以短暂进入休憩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两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起身来到三楼餐厅。
餐桌上摆着四个家常菜，盘子很大，显得份量有点少。
安硕见他进来，走到厨房盛了一碗饭，放在他右手边的空位。
秦泽洋背对着他，右臂搭在椅背上，回头看他一眼：“终于来啦，开饭开饭。”
傅正卿有些吃惊：“就我们三个人？”
“是啊，”秦泽洋拿起筷子，“对了，早上你在开会，所以熙熙给我发了信息，说跟姓翟的一块回来。”
“他们三个人怎么还去书店？”傅正卿绕过餐桌，走到安硕右边，拉开椅子坐下，“难道还有线索漏了？”
“哪呀，”秦泽洋吞下一口牛肉，“顾医生找老朋友去了，听说去谈业务，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傅正卿没有说话。
“姓翟的最近神神秘秘的，”顿了顿，秦泽洋又说，“这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餐厅安静几秒。
傅正卿掏出手机放在桌面，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一眼屏幕，而后无声夹着菜。
沉默的样子着实有些反常，连秦泽洋这个粗线条都觉察到了，他吞下食物，问：“怎么不说话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看到安硕抹脖子的动作，诧异地合上嘴巴。
安硕偏头看傅正卿一眼，补充一句：“按照熙熙的说法，她和子安哥前后脚到的书店，在书店遇到了。”
“哦，没事，”傅正卿收回神，笑了笑，“走了一会儿神。”
秦泽洋身子往前一倾，脸上透出一缕欲言又止又难以遮掩的八卦表情，半晌吐出一句：“不会吧，你这反应。”
他抬起右手，摩挲着下巴，片刻后，郑重其事地问，“难道我们以后跟熙熙搭档，得全程给你打视频？”
安硕：“……”
傅正卿连眼皮都没抬：“好主意，你头一个开始执行。”
“那还是不要了，话说回来，姓翟的还有俞老师呢，”这个‘呢’字说的很夸张，秦泽洋扬了扬下巴，“姓翟的亲口承认，他和俞老师关系非常好。”
安硕帮腔：“大家都是兄弟，他不可能‘知法犯法’。”
连番轰炸，傅正卿有一种话噎在喉咙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秦泽洋嘿嘿一笑：“我久经沙场，早就炼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能看出男女互动有没有猫腻。”
他拍了拍胸脯，“他俩没火花，我保证。”
安硕：“……”
他无声喝着排骨汤，心里吐槽一句：久经沙场？你这眼力劲还不如我呢，难怪没办法跟另一半经营长期关系。
傅正卿被逗乐了，向他举起大拇指：“确实火眼金睛。”
“听你夸我怎么这么别扭，”秦泽洋捋了捋双臂，“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在这个不算笑话的笑话后，三个人享受着午餐，像往常一样，中间会突然被秦泽洋插科打诨的样子逗笑。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
餐厅里响起门铃电话声。
“西奥多到了，”傅正卿站起身，“我下去见他。”
秦泽洋放下碗筷：“我去开门。”
三人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
回到办公室，傅正卿按下开光。
‘啪’，灯光亮起，室内暗影驱散。
他走到窗户前的四人桌前，坐到靠左的椅子。
大概一分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朝门口看过去，先跟外面的人招呼一声。
西奥多回应一声，慢慢走进门。
他在白色T恤外面罩了一件夹克衫，下身是一条宽松休闲裤，手里拎着一瓶白兰地。
——这形象和他平日里正式的着装大相径庭。
他举了举酒瓶：“来一杯吗？”
傅正卿婉拒：“不了，喝酒影响思考。”
‘咔哒’，玻璃瓶落在桌面上，西奥多拉开右侧的椅子坐下。
很快，安硕拿了一个空杯和一杯咖啡过来。
西奥多倒了一杯酒，整个空间瞬间充斥着咖啡香和酒香混合的复杂香味。
“你们放走了那家伙？”西奥多开门见山地问。
傅正卿眉峰一剔：“杰森·马斯卡。”
“是，”西奥多把玩着酒杯，“两天前，听说他也进无相界了，你们的报告里，没提到这件事。”
说完，他举起酒杯送到口中。
“不算我们放走的，”傅正卿处变不惊地回，“至于报告，我们还在确认一些细节。”
“跟酒店的黑影相比较，”他若有所思地落了一下眼睫，说，“马斯卡在无相界，能够跨越虚实这条线碰到所有人，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挟持了劳森·波特，制造了逃跑的机会。”
西奥多一边听着，一边慢慢放下酒杯：“照你这么说的话，他就是地官了，符合‘赦罪’这个条件。”
“我不能这么随便下结论，”傅正卿说，“因为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个黑影，还有没有其他更加奇特的条件。”
西奥多点点头。
傅正卿举起咖啡杯，一边送到嘴边，一边思考着。
他隐约意识到，或许里斯特和西奥多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而艾德和西奥多之间的潜在关系，似乎能让他们有机会把零碎信息连成一条线。
想回来，‘花雨’这一幕出现，似乎连杜兰馨和图文林都跟此事脱不开关系。
舞剑的女孩，会是杜兰馨吗？
难道她是无相人？
西奥多十分耐心地等着，并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傅正卿回过神，放下咖啡杯，问：“你读过他最新的报道吗？《爱丽丝谋杀事件》。”
“读过。”西奥多说。
傅正卿又问：“爱丽丝是艾琳吗？”
“不可能，”西奥多断然否决，他沉默了一会儿，“爱丽丝这个案件是真实的，她丈夫醉酒打了她，她被打晕了，等她醒来后，却发现丈夫饮弹自尽了，于是爱丽丝报了警。”
“了解了，”傅正卿迟疑了一下，“所以，杰森有可能把艾琳投射到爱丽丝身上，添加了很多生活细节，来增加报道的真实感。”
“我也不知道中间的事情，”西奥多沉默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人们喜欢窥探未知的人和事，却又不想承担知道秘密的后果，而他恰好抓住了这一点。”
他停顿两秒，又说，“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写的确实很吸引人，每一个转折都让我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