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中文 > 剑酒 > 第679章 清心情心(五)
  看到张之琳面色的异样,简清文无奈解释道:

  “不是老夫不想给,只是这两日的国库,出了些状况...”

  “是何状况?”李寒衣代张之琳问道。

  简清文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

  “老夫也不瞒你们。”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严格来说还不算真正的国库所在。”

  张之琳与李寒衣凝望了一圈空荡荡的四周空间,点了点头。

  “真正国库分为四部分。”

  “兵库、宝库、财库、粮库,四者分别藏身于这片空间之中,各有玄异。”

  “但昨日来,兵库的一件重宝产生了器灵,挣脱了束缚,在库中藏了起来。”

  “所以如今兵库戒严,尚在搜寻此物。”

  “而二位道长所需的符纸,也正在这兵库之中,无法取出。”

  “就连二位道长交予侍郎的符箓,也需要在明日派人解决此事后方能入库。”

  “不过二位也无需担心。”

  “朝中的强者已经隐隐找到了定位此物的方法,想必明日便可将其镇压。”

  “这...”李寒衣看了身旁的张之琳一眼,一脸为难。

  张之琳柳眉微微蹙起。

  她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但又一时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简清文目光看向张之琳,再度开口:

  “这样,圣女大人您不妨与道一道长在长安城下榻一日,由老夫派人为您安排上等的住所。”

  “若是圣女大人不愿,也可自行在城中找寻,所花费的银两皆由朝廷补发。”

  “然后明日这个时间,老夫定然将符纸尽数交予二位。”

  “出了此事,耽误了二位的行程,本是朝廷的过失。”

  “所以明日交予符纸之时,老夫可以做主,在原本交予贵观的符纸数量上...再加一成!就当是耽搁二位这一日时间的赔罪了。”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简清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之琳自然无法再拒绝。

  况且一成的符纸数量也不是个小数目,至少也足够无为观全观弟子刻画符箓一月的消耗。

  这位户部尚书赔罪的诚意很足。

  张之琳叹息一声道:

  “便依大人之言。”

  简清文微微颔首,旋即目光看向一旁的花月。

  “春风,就劳烦你之后为两位大人在长安城寻一家上好住所吧。”

  花月微微拱手。

  “遵命。”

  但就在这时,李寒衣却是说道:

  “这便不必了。”

  包括张之琳在内,三人的目光俱是朝他看去。

  李寒衣笑着看向张之琳。

  “师姐,来之前不是说了吗?这长安城我熟的很!”

  他的目光旋即转向简清文,微微拱手。

  “这些琐事就不劳烦尚书大人操心了,我会照顾好我的师姐的。”

  简清文拈须一笑,轻轻颔首。

  “如此甚好。”

  ...

  在李寒衣和张之琳离去后。

  空旷的国库大厅内,花月看向简清文,神色露出一抹疑惑。

  “简大人,您为何...”

  简清文摆了摆手,打断了花月的问话。

  他微微上前两步,弯腰在地上似是在摸索着什么。

  不多时,他缓缓起身,手上已经多出了一物。

  那是一张灿金色的符箓,散发着灵动的光芒,其上隐有“逍遥”二字一闪而逝。

  简清文啧啧称奇。

  “存了一缕逍遥气的天阶上品符箓,好东西啊!”

  他以双指夹着这张符箓,看向一旁沉默的花月,笑着道:

  “他肯定也问你了吧?”

  “下官不知道大人您在说什么...”

  简清文摇了摇头,将那张符箓递到了花月面前。

  花月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却听简清文说道:

  “不是给你的。”

  “放到兵库里,记到无为观此行交易的符箓清单里面。”

  “就当是明日增添的一成符纸的交换。”

  花月愕然抬头。

  简清文看着他的模样,再度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以为老夫是收了那道一的贿赂才愿意帮他编这个谎?”

  “我...”花月一时支吾,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之前的确是如此想的。

  李寒衣在将无为观储藏符箓的戒指交给他的时候,曾传音问他要不要帮他个小忙。

  只要将符纸交接的时间拖上一日,他就愿意为此奉上一件与之相应的至宝。

  所以花月接过戒指之时,才会出现那一瞬间的停顿。

  但他最后的回答是拒绝。

  赵景死后,对他的影响很大。

  曾经那个如风一般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不合人群。

  他时刻要求自己以赵大人的行事风格为准心,压抑着曾经的自己。

  哪怕后面被从礼部调任户部、官升数级之后也是一样。

  他觉得要是当年的赵大人在这里,面对这种情况也一定不会要。

  但他没想到的是。

  简清文答应了李寒衣的请求,并为此亲自编造了兵库异宝祸乱一事,拖延了符纸一日的交接时间。

  但收到异宝之后。

  简清文却转手便将贿赂之物交给了自己,让自己收归国库,算在无为观今年交接的符箓清单里...

  如此行事风格,是花月之前从未设想过的。

  就在这时,简清文目光凝视花月,意味深长的开口:

  “春风啊,你在老夫门下也快有三年了吧?”

  “禀大人,两年零九个月。”

  简清文点了点头。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只是平日行事未免有些刚直。”

  “赵景曾经也是在老夫这里出去的。”

  “你能从礼部调任到老夫这里,也是因为如此。”

  “但老夫并非是要在朝树立党羽。”

  “只是觉得你和他有些太像了,怕你走他的老路。”

  “老夫曾告诉过他一句话,只是他一直没有学会。”

  “他的死老夫也为此惋惜了很久。”

  “现在,老夫将同样的话再告诉你一遍——”

  “春风,这为官啊和做人一样,都要学会变通。”

  “最好是既要保持清廉,不坠了自己心里头那一口气,但同时又不要得罪那些不该得罪的人。”

  “既不要咄咄逼人,又不要显得懦弱。”

  “毕竟兵强则灭,木强则折,革固则裂,齿坚于舌则先敝。”

  “一味的刚强并非好事。”

  “该锐则锐,应藏则藏。”

  “至于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这就需要你日后自己琢磨了。”

  花月闻言静立了许久,眸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如同醍醐灌顶。

  静待片刻,他向简清文郑重一拜。

  “学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