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中文 > 穿越后,我娇养了疯皇 > 第六十三章 夜探卜卦僧
  太子听着长影的话陷入了沉思,鸿王府的老槐也有些年头,是个经历过风雨的老槐树了,可却没熬过这一次的连雨天。

  可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么?

  萧玦潜意识里没有将这件事归为一棵老树倒塌的自然现象。联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身体忽然出现的异样,一个隐藏在脑海里多年的旧日传说忽然涌现了出来。

  “在金家处理掉那棵树之前,去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萧玦接过安康递来的热毛巾,摸了摸安康的头,“你也下去歇着吧。”

  安康退了下去,剩下长影一个站在床榻边,萧玦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神思有些缥缈,没有命令,长影也不敢离开。

  夜风吹得窗楞扑棱棱的作响,长影走过去将窗子上的幔帐放下,挡严了窗缝。太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本宫没记错的话,那棵树应该栽种在东梅苑里。”

  “东梅苑是金家长子居住之所。”长影瞬间回身,在太子身边答道。

  太子赞许的看了一眼长影。他虽然被调到自己身边的年头不久,但成长的速度和平日里的表现很是合太子的心意。连十几年前的鸿王府的信报长影也掌握了,看来平日没少下功夫。

  “后半夜换个人来当值,你去趟鸿王府。”萧玦和衣而卧,盖好了锦被,“把金漫今日的动向告诉本宫。”

  长影垂首之际,又听萧玦低声道,“算算日子,那孩子也该送到鸿王府里去了。”

  贴地的幔帐微微一动,长影已经不在原地。

  躺在床榻上的太子爷当然也不知道,被他惦记着的鸿王府里也是波涛暗涌。

  就在金漫离开之后,金豫也从偏房的小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套上鞋往外就跑,连睡在门外的红鹤也没惊动,直接跨了过去,抄起一把油伞顶在头上,一路小跑的跑到金申的南芳苑。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南芳苑里仍旧亮着门廊的气死风灯。

  金豫赶来也没用人通报,直接在门外脱了湿哒哒的靴子走进去,只在卧房外停下脚步。还没等他开口,金申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对着金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外面说。

  金申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看来也没有休息。像是只等着金豫来似的。

  “如何?”金申迫不及待的开口。

  金豫压低声音回答,“二叔放心,我已经告诉她关于卜卦僧的一切,这会儿估计她人已经去了。”

  金申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不见喜怒,金豫等了半晌没有听到金申的话,试探的问,“二叔可是后悔了?”

  “说起来,我跟她说那些的时候,心里也不舒服。”金豫坐在金申旁边,叹了口气,“二叔分明是想让她留在府里,留在京城的,可为什么还要让金漫自己选?我看那丫头这次回来与之前不同,野得很。万一不喜欢府里,不是,她肯定不喜欢府里,您那两位夫人在家里镇宅,谁能喜欢。”

  金申侧目看他,金豫缩了缩脖子,又说道,“金漫在外面一个人呆惯了,不喜欢和咱们一起住也很正常嘛。”

  “让她选是应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金申低声道。

  “我看是您拗不过金漫自己的主见吧。”金豫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做出一副痛惜的神情,“二叔,您要是留下金漫,咱们这鸿王府可不够她扑腾,依我说,得把她送到更高的地方去……扑棱。”

  金申听得眉头紧锁,“那棵老树倒了,声响不小,早晚外面的人也知道,金漫刚回京城,人生地不熟,事情保不齐做的不够仔细,你精心一点,帮你妹妹收拾收拾尾巴。别让人抓了把柄。”

  金豫刚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二叔我怎么觉着,我和金漫比,她像你亲侄女,我呢,是个捡来的。”

  “回去吧,金漫手脚很快,回来见不到你要生疑心。”金申瞪了一眼金豫,“我要是捡,也绝不捡你这样的,快滚。”

  “是,二叔,奴才告退。”金豫故作夸张的给金申行礼,撅着腚退了出去。

  金申本来熬了一夜的疲倦被他一扫而空,笑着骂着,“这小子,机灵劲儿全在这儿了。”

  金豫退出了屋,收敛起脸上的嬉皮笑脸,重新套上泥泞的靴子,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金漫现在找到那卜卦僧没有。

  无字居。

  金漫戴着从别人家里顺来的斗笠,在巷子里七柺八绕的走了许久,借着偶尔的闪电的光亮,瞧着各处宅子旁的门号,在大雨里找了有一刻钟才看清这三个字。

  金漫仰着头念了念这不起眼的小字,心里赞叹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的卜卦僧住的地方,当真是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高级神秘感。

  谁能想到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里,那个神秘的卜卦僧就住在永安街后头的德厚街。

  金漫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裤腿和靴子,恨得牙根痒痒。早知道这地方离鸿王府这么近,她干嘛还巴巴地跟着白豹他们去城门一趟?

  几步迈上台阶,看了看门环,随即双腿使劲窜上了无字居旁边的大树,几下爬了上来,双手抓着树干荡了几下,把自己扔进了无字居的院子里。

  院子里栽种着一些树木,多半是适合冬天的松柏之类,金漫不及细看便被卧房位置的灯烛吸引了目光。

  绵纸做成的窗面泛着月白,映衬着里面一个光头男子的坐姿剪影。那人正对着桌案,一只手腕上挂着拇指大小的佛珠,另一只手灵活的翻看着案上的书。

  那剪影轮廓鲜明,映衬出和尚矫健的身姿。

  金漫想到自己的去留就压在这么个和尚身上,忍不住啧了一声。

  屋里的人放下书卷,抬起挂着佛珠的手颂了声佛号,“屋外雨大,施主请进右手边禅房一叙。”

  金漫抬了抬斗笠,水珠在她身后落下一串纯白色的水花,直接推开房门一步跨了进去,说道,“听闻即便身处炼狱只要心有桃园,也不会觉得辛苦。那么敢问禅师,你的禅房和卧房有什么区别?”

  屋内的卜卦僧抬起头,露出戴着半幅银色面具的脸,似乎是故意让金漫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那半张遍布沟壑皱纹的脸似的,卜卦僧手心打出一道内力,催着案上的灯烛火光猛了几分。

  他听见金漫这一句发问,手上的动作慢了些,让金漫看到了他输了内力后不及收回的手。

  “施主所言即是,房无不同。”卜卦僧按下一颗佛珠答道。

  金漫哑然失笑摘掉斗笠,将湿透透的靴子甩在屋外,赤着脚走了进去,直接靠在生着炭火的盆子旁席地而坐,烤着冷的发抖的双手,一双狐狸眼看向卜卦僧,“那我的命格和旁人的命格,又有什么区别?”

  卜卦僧扬了扬脖子,露出一段修长的颈子,喉咙上下一滚说道,“郡主是陨字命格。一个陨字,定了终身。不管是谁与郡主亲近,都会落一个‘陨’的下场。”

  陨?

  金漫的舌尖抵在牙关上,半晌气的笑了。她从火盆旁站起身,径直走到卜卦僧的案桌前,一个胳膊肘抵在上面,苍白的手撑着带着雨水湿气的脸颊。

  这已经是一个和卜卦僧极近的距离,她身上雨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少女的馨香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生命力的野性蓬勃的味道。

  卜卦僧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

  少女的眼中有的是不容置喙的睥睨和旺盛的生长之力。卜卦僧双目沉沉,蔼然中带着苍凉的暮气。

  半晌,金漫忽然伸出另一只手,越过卜卦僧的肩头,往前凑了过去。这样一来,她的红唇便与卜卦僧近在咫尺。卜卦僧双肩僵硬,身子微微往后一动,金漫挑起唇角。

  收回了那只探过去的手,手指上已经勾过来一段用来扎经书的黄色布带。

  她雨夜奔波,此时摘了斗笠只觉得头上一阵轻松,可凌乱湿润的头发贴在颈子上十分难受。金漫收回身,嘴里叼着布带的一头,两只手拢着脑后的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

  “我曾听人说起佛度众生,想来在神佛眼中,众生便是平等。原来大千世界百岁杂,我竟不是可以被度化的众生。”金漫走回门口,拎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戴好。

  整理了头发以后再配上这个斗笠,金漫整个人都显得多了几分英气俊朗。

  见她要走,卜卦僧捏着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按下一颗念珠,“郡主可恨?”

  套好了靴子,金漫没有再回头,望着眼前黑如烟墨的雨夜,背对着卜卦僧说道,“一入浮沉馆,身死魂不生。从浮沉馆活着出来我已很庆幸,听了陨字命格的事又想着能见一见你就好了,今天见了,便觉得没有遗憾。”

  “想来一个人一字一言便能断了他人的生死,这样的人,我总要来看看,他到底配不配。”金漫抚了抚斗笠带着飞刺的帽檐,微微昂首,“来了才知道我的狭隘,并非是僧人你不配,而是……”

  金漫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身后是急如白瀑的雨幕。

  “我的命我自己做主,天下人皆不配断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