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中文 > 1988:重回人间混几年 > 第192章 纠缠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基本单位,也是最核心的本质单位;

  贵州,或者说是以铜仁为代表的贵州人,跟西南钻探公司的关系就很好的在侧面体现了这一点。

  论及绝对人数,贵州人在钻探公司的占比不算高,甚至算得上是西南三省中最少的……铜仁人那边的人就更少了。

  论及娘家背景和支持,对不起,GDP全国倒数的贵州现在是西南三省中最穷的那个省份,从来都没有什么声量可言。

  论及高层数量,四位副总中没有一个是贵州人,各自的履历跟铜仁那边也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但问题是,虽然在最显现的地方从来没有贵州人的影子,但在钻探公司最核心的岗位上,有超过1/3的骨干都是贵州人……或者说,是以铜仁人为主的贵州人。

  工程大队的大队长,是铜仁人;

  地质大队的大队长,是铜仁人;

  运输大队的大队长虽然是遵义人,但三个副大队中有两個是铜仁人;

  管子站的副站长,是铜仁人;

  供应站的副站长,是铜仁人;

  固井大队唯二的两位副大队中,有一个是铜仁人;

  至于人数最多的各大钻井队中,占据正副大队职位的铜仁人就更多了……

  如果你不是石油系统的人,可能不太清楚这些科室的实际份量。

  但你要知道,钻探公司毕竟是一家以石油钻井为主业的公司,“生产”才是它最核心的立身主业,而上述科室中,几乎全是生产环节的要害科室……尤其是工程大队、供应站和钻井队,三大生产核心科室只要一个运转出现问题,钻探公司的生产大会战立马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虽然说铜仁人在这些核心科室里担任的基本上都是些很容易让外人忽略的副职,但实际上,他们才是保障这些科室正常运转的重要核心……在央企的科室里,绝大部分情况下,负责具体业务的都是副职,而权限最高的正职其实主要把精力花费在参与公司的内部管理上。

  所以,铜仁人于钻探公司而言,很像是那些物流公司中的快递分拣员……乍一眼看上去不起眼,但却是一群绝对不能被忽视,甚至是不能或缺的人。

  这种情况,各科室的一把手当然清楚,而公司高层也心知肚明。

  之前说过,石油本身就是诸多因果缠身的行业,而钻探公司与西南不少地区的主管单位也有着颇深的纠缠……之前说过,钻探公司经常会输送/交流一些骨干到西南各地的主管单位,协助开展当地工作,在这张日积月累形成的人脉网之下,有些事情自然不可能再局限于个人本身。

  按张文顺那个死胖子的说法:“既然我们这些后妈养的铜仁人凭借着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要命的精神,努力了十多年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了这个位置,公司自然应该给我们给予相应的倾斜。”

  因此,在某种公司高层心知肚明的规则下,从70年代中后期开始,钻探公司每年向铜仁地区的反哺力度,真的不能算小……这么说吧,从1979年开始,钻探公司每年账上都会有超过1亿的进项,到了80年代中期,这个数字更是超过了2亿;其中约有一半,则会以分蛋糕的形式,反哺支援以西南为主各个地区,而鉴于那些铜仁人在钻探公司的重要性,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公司每年向铜仁地区反哺的额度,不会低于500万,有些年份甚至能达到逼近800万的水平,在那个时候,这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种反哺,方式多种多样。可以是人才输送,可以是项目共建,可以是包含各种物资在内的白条,甚至可以是宝贵的外汇拆借……当然,最常见的还是以三产项目合作开发的方式,向铜仁地区直接投资。

  只不过,论及经济发展的综合制约性和项目实际操作的复杂性,贵州那边堪称全国之最,一个项目要想起来,其难度甚至要远比陕甘宁青藏等大众心目中的边困地区要大得多。

  所以不出预料,钻探公司这些年在铜仁地区合作开发的那些三产项目,一个水花都没冒起。

  实话实说,虽然这种反哺属于是惯例,而且公司其实自始至终也没期待着那些项目能够盈利;但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哪怕是铜仁地区那些“故人”们当面求上门来,张文顺他们也实在没脸皮再向公司伸手帮着铜仁要更多的蛋糕了……毕竟负责执行这一块的鑫泰公司虽然菜,但其余地区好歹能保持个15%左右的项目三年存活率,以八十年代的市场环境,对于资源充沛的央企来说,15%的项目三年存活率跟0%的项目三年存活率,其中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所以,哪怕从1986年开始,铜仁地区的反哺额被降到了一开始的500万,并且一直维持了三年,而对应的巴蜀绵阳和滇南陆良,反哺额度却从以前彼此差不多的水平一下子激增到了1500万……这中间虽然有配合西南石油局其余兄弟单位大开发计划的考量,算得上师出有名,但这种巨大的落差还是让钻探公司的那群铜仁人心里空荡荡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杨默的出现。

  虽然说杨默是因为默默百炸项目的成功而逐渐走进许多人的视线里的,但实际上他在肉鸡产业里的种种布局,以及对穆大小姐部分出口项目的指点,其实更有参考价值。

  对于以张文顺为代表的这票子有诉求的铜仁人来说,默默百炸的成功或许只能算孤案,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盖棺定论;但如果辅以去年夏留通销社的黄金菜项目、这家伙那堪称胆大妄为却又恰到好处的社会融资手段、在布局肉鸡产业链中展现出来的超前意识和风控意识,以及随着穆大小姐贴牌啤酒在南朝鲜那边的大获成功……如果张文顺他们再看不出来杨默是他们真正最急需的那个人,那他们也就白混了。

  什么?

  你说杨默不就是在商业上稍微展露了一下自己的才能而已,钻探公司的主业毕竟是石油生产,对于这种性质的央企来说,三产项目只是附属物而已,他怎么就成了张文顺他们最急需的那个人?

  呵呵……

  功夫从来都在诗外。

  张文顺这位元老孤身杀回钻探公司的目的大家都知道,但在钻探公司这种地方要想干点什么事,就必须要学会“团结群众”;

  你以为就凭着大家是老乡,外加彼此之前的交情,人家就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别闹了!

  所以,要想团结群众,就必须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捆绑……利益上的捆绑,以及因果上的捆绑。

  前面说过,钻探公司每年都会向各地区输送交流一些骨干,这些骨干在地方上站稳脚跟后,又会给予自己在钻探公司的老乡及其亲属们一定的支持和便利。

  可以说,那些之前分流的骨干既是钻探公司这些铜仁人及其家属的后盾,也是他们的重要退路之一;所以,钻探公司的那些铜仁人,在日常工作中,也会力所能及的为自己的家乡争取到足够的反哺,用以支持那些分流骨干的工作,增强他们的声量……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纠缠越来越深,甚至可能深到了一种近乎身不由己的程度。

  这种情况对于越小的地方越明显,越落后的地方越明显,毕竟是熟人社会嘛。

  而很不幸,此时依然是地级市的铜仁,便属于这种情况。

  所以,张文顺要想让钻探公司的那些出身铜仁的核心科室正副手站在自己这边,光凭个人关系是不够的,得发动那些之前被分流到铜仁的骨干们的力量,让他们去捆绑这些人的因果。

  如何发动那些分流到铜仁的骨干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靠着一个个合作项目去获得正向反馈呗!

  毕竟铜仁目前的经济发展是个老大难问题,再这样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的话,过上一两年,连每年500万的反哺额度可能都没了……此时的铜仁是个穷地方,500万的计划外可调配资金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千禧年以后的人很难想象。

  有了成绩,得了好处,关系才会越用越铁,三方的凝聚力才会越来越强嘛!

  所以,这就是去年张文顺拿副科职称诱惑杨默时,说的那句“我们需要一个能在既有体系的规则范围外解决问题的人”的真正含义……钻探公司上上下下,有本事豁出脸去给铜仁要血、输血的人或许很多,但有本事给铜仁造血的人,却没有。

  所以,这就是张文顺为什么极为迫切地想让白蒙蒙成为杨默徒弟的核心原因。

  无它,白蒙蒙的父亲,是最适合构建这种双赢关系的枢纽人,而等杨默正式成为默默百投的一把手后,白蒙蒙的父亲,也是最能名正言顺向钻探公司提出增加合作项目要求的那个人!

  所以,本着做事先做人的朴素道理,要想双方一上来就毫无保留地精诚合作,白蒙蒙能不能拿到杨默正式徒弟的身份,至关重要。

  ………………

  一个小时后。

  看着这个死胖子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豫离开了房间,病床上躺着的杨默有些烦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扶贫办么?

  瞅了瞅床单上那早已消散的三个无形字,杨默无声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那个死胖子给自己物色的那个小徒弟,老爸竟然是个马上就要走钢丝的大佬……